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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盎

  袁盎是楚地人,字丝。他的父亲从前曾经与强盗为伍,后来搬迁定居在安陵。吕后时期,袁盎曾经当过吕后侄吕禄的家臣。等到汉文帝登上了皇帝位,袁盎的哥哥袁哙保举他做了中郎的官。但是袁盎也因为多次直言劝谏,不能长久地留在朝廷,被调任陇西都尉。他对士兵们仁慈爱护,士兵们都争相为他效死。之后,提升为齐相。又调动担任吴相。袁盎向来不喜欢晁错,只要有晁错在的地方,袁盎就离去;只要有袁盎在的地方,晁错也就离开。两个人从来没有在一起谈过话。等到汉文帝去世,汉景帝继位,晁错当上了御史大夫,派官吏查核袁盎接收吴王刘濞财物的事,要按罪行的轻重给予惩罚。皇帝下诏令赦免袁盎为平民。吴楚叛军已被攻破,皇上便把楚元王的儿子平陆侯刘礼改封为楚王,袁盎担任楚相。袁盎的侄儿袁种担任侍从骑士,手持符节护卫在皇帝左右。这首见于《三闲集·头》,是模仿清朝王士祯《咏史小乐府》里吊袁绍的诗而作,讽刺梁实秋的攻击卢骚。原文说:“记得《三国志演义》记袁术(当作袁绍)死后,后人有诗叹道:‘长揖横刀出,将军盖代雄,头颅行万里,失计杀田丰。’当三个有闲之暇,也活剥一首来吊卢骚。”樂毅圖齊七國春秋後集卷上。


袁盎晁错列传第四十一
宋尚斋 何平 译注

 【说明】本传是袁盎和晁错的合传。袁盎在汉文帝时,深得信任,所言皆听,但到汉景帝时,却被查办,降为庶人。而在文帝时默默无闻的晁错曾数十次上书也不被采纳,到景帝时,因与之密切,却官运亨通,青云直上,权倾九卿,不可一世。真可谓一朝天子一朝臣。晁错削藩,目的是为了加强中央集权,巩固刘氏王朝的统治。但在吴楚叛乱的危急时刻,景帝却亲自下令将其杀死,由此可见统治者的残忍无情。司马迁在《袁盎晁错列传》中对此都有细致的描写和深刻的反映。

  袁盎为人敢言直谏,有较浓厚的儒家思想,他强调等级名分,要求人们都按“礼”的规定行事,不能有僭越行为。文章中所写袁盎与皇帝、后妃、丞相、诸侯王的几件事情,都是围绕着这一中心来选材的,通过对这些典型事件的精细刻划,把袁盎的性格特征较鲜明地突现了出来。与袁盎不同,晁错受法家思想影响极深,要求依法行事,为此他不顾大臣们的反对,对法令多次更正修改;他主张加强中央集权,削减诸侯王的势力,为此他不仅置大臣们的反对于不顾,连父亲的劝说也拒绝了。文中写晁错,主要写他的“峭直刻深”,似乎不近人情,这给人留下了深刻印象。

  这篇文章不仅能紧紧围绕表现人物的性格特点来选取典型事件,而且能把两个人的合传写得浑然一体。文中对袁盎、晁错两人生平事迹的叙述有分有合,分得清楚,合得自然,既条理井然,又结构完整。

 袁盎是楚地人,字丝。他的父亲从前曾经与强盗为伍,后来搬迁定居在安陵。吕后时期,袁盎曾经当过吕后侄吕禄的家臣。等到汉文帝登上了皇帝位,袁盎的哥哥袁哙保举他做了中郎的官。

  绛侯周勃担任丞相,朝觐之后,便急急忙忙地走出朝廷,很是踌躇满志。皇上对他非常恭敬,常常亲自送他。袁盎进谏说:“陛下以为丞相绛侯是什么样的人?”皇上说:“他是国家的重臣。”袁盎说:“绛侯是通常所说的功臣,并不是国家的重臣。国家的重臣能与皇上生死与共。当年吕后的时候,诸吕掌权,擅自争相为王,以致使刘家的天下就像丝带一样的细微,几乎快要断绝。在这个时候,绛侯周勃当太尉,掌握兵权,不能匡正挽救。吕后逝世,大臣们一起共同反对诸吕,太尉掌握兵权,又恰好遇到那个成功的机会,所以他是通常所说的功臣,而不是国家的重臣。丞相如果对皇上表现出骄傲的神色,而陛下却谦虚退让,臣下与主上都违背了礼节,我私下认为陛下不应该采取这种态度。”以后在上朝的时候,皇上逐渐威严起来,丞相也逐渐敬畏起来。过了不久,丞相怨恨袁盎说:“我与你的兄长袁哙有交情,现在你小子却在朝廷上毁谤我!”袁盎也不向他谢罪。等到绛侯被免除了丞相的职位,回到自己的封国,封国中有人上书告发他谋反,于是绛侯被召进京,囚禁在监狱中。皇族中的一些公侯都不敢替他说话,只有袁盎证明绛侯无罪。绛侯得以被释放,袁盎出了不少力。绛侯于是与袁盎倾心结交。

  淮南王刘长来京朝见的时候,杀死了辟阳侯,他平时待人处事也相当骄横。袁盎劝谏皇上说:“诸侯过去骄横必然会发生祸患,可以适当地削减他们的封地。”皇上没有采纳他的意见,淮南王更加骄横。等到棘蒲侯柴武太子准备造反的事被发觉,追查治罪,这件事牵连到了淮南王,淮南王被征召,皇上便将他贬谪到蜀地去,用囚车传送。袁盎当时担任中郎将,便劝谏说:“陛下向来娇纵淮南王,不稍稍加以限制,以至落到了现在这种地步,如今又突然摧折他。淮南王为人刚直,万一在路上遇到风寒而死在半途中,陛下就会被认为以天下之大却容不得他,而背上杀死弟弟的恶名,到时怎么办呢?”皇上不听,终于那样办了。

  淮南王到了雍地就病死了,这个消息传来,皇上不吃也不喝,哭得很悲哀。袁盎进入,叩头请罪。皇上说:“因为没有采用你的意见,所以才落得这样。”袁盎说:“皇上请自我宽心,这已经是过去的事了,难道还可以追悔吗!再说陛下有三种高出世人的行为,这件事不足以毁坏您的名声。”皇上说:“我高于世人的行为是哪三种?”袁盎说:“陛下住在代国的时候,太后曾经患病,三年的时间,陛下不曾合眼,也不脱下衣服睡觉,凡汤药不是陛下亲口所尝过的,就不准进奉给太后。曾参作为贫民尚且难以做到这样,现在陛下作为君主却实行了,比起曾参的孝来那是超过得很多了。诸吕当权时,大臣独断专行,而陛下从代地乘坐六辆下等马拉的车子,奔驰到祸福难料的京城来,即使是孟贲、夏育那样的勇士,也比不上陛下。陛下到达代国在京城的客馆,面向西两次辞让天子位,面向南坐着有三次辞让天子位。许由辞让天下也只是一次,而陛下五次将天下辞让,超过许由四次之多啊。再说陛下贬谪淮南王,是想让他的心志受些劳苦,使他改正过错,由于官吏护卫得不谨慎,所以他才病死。”于是皇上才感到宽解,说道:“那以后怎么办呢?”袁盎说:“淮南王有三个儿子,随您安排罢了。”于是文帝便把淮南王的三个儿子都封为王。而袁盎也因此在朝廷中名声大振。

  袁盎常常称引些有关大局的道理,说得慷慨激昂。宦官赵同因为不只一次地受到皇上的宠幸,常常暗中伤害袁盎,袁盎为此感到忧虑。袁盎的侄儿袁种担任侍从骑士,手持符节护卫在皇帝左右。袁种劝说袁盎说:“你和他相斗,在朝廷上侮辱他,使他所毁谤的话不起作用。”汉文帝出巡,赵同陪同乘车,袁盎伏在车前,说道:“我听说陪同天子共乘高大车舆的人,都是天下的英雄豪杰。如今汉王朝虽然缺乏人才,陛下为什么单单要和受过刀锯切割的人同坐一辆车呢!”于是皇上笑着让赵同下去,赵同流着眼泪下了车。

  文帝从霸陵上山,打算从西边的陡坡奔驰而下。袁盎骑着马,紧靠着皇帝的车子,还拉着马缰绳。皇上说:“将军害怕了吗?”袁盎说:“我听说家有千金的人就坐时不靠近屋檐边,家有百金财富的人站的时候不倚在楼台的栏杆上,英明的君主不去冒险而心存侥幸心理。现在陛下放纵驾车的六匹马,从高坡上奔驰下来,假如有马匹受惊车辆毁坏的事,陛下纵然看轻自己,怎么对得起高祖和太后呢?”皇上这才中止。

  皇上驾临上林苑,窦皇后、慎夫人跟从。她们在宫中的时候,慎夫人常常是同席而坐。这次,等到就坐的时候,郎署长布置坐席,袁盎把慎夫人的坐席向后拉退了一些。慎夫人生气,不肯就坐。皇上也发怒,站起身来,回到宫中。袁盎就上前劝说道:“我听说尊贵和卑下有区别,那样上下才能和睦。如今陛下既然已经确定了皇后,慎夫人只不过是个妾,妾和主上怎么可以同席而坐呢!这样恰恰失去了尊卑的分别了。再说陛下宠爱她,就厚厚地赏赐她。陛下以为是为了慎夫人,其实恰好成了祸害她的根由。陛下难道没有看见过‘人彘’吗?”皇上这才高兴,召来慎夫人,把袁盎的话告诉了她。慎夫人赐给袁盎黄金五十斤。

  但是袁盎也因为多次直言劝谏,不能长久地留在朝廷,被调任陇西都尉。他对士兵们仁慈爱护,士兵们都争相为他效死。之后,提升为齐相。又调动担任吴相。在辞别起程的时候,袁种对袁盎说:“吴王骄横的时间已经很长了,国中有许多奸诈之人。现在如果你要揭发惩办他们的罪行,他们不是上书控告你,就是用利剑把你刺死。南方地势低洼潮湿,你最好每天喝酒,不要管什么事,时常劝说吴王不要反叛就是了。像这样你就可能侥幸摆脱祸患。”袁盎采纳了袁种的策略,吴王厚待袁盎。

  袁盎请假回家的时候,路上碰到丞相申屠嘉,便下车行礼拜见,丞相只从车上表示谢意,袁盎回到家里,在下属官吏面前感到羞愧,于是到丞相府上,要求拜见丞相。丞相过了很长时间才出来见他,袁盎便下跪说:“希望别人回避,单独会见。”丞相说:“如果你所说的是公事,请到官署与长史掾吏商议,我将把你的意见报告上去;如果是私事,我不接受私下的谈话。”袁盎就跪着劝说道:“你当丞相,请自我权衡一下,与陈平、绛侯相比你怎么样?”丞相说:“我比不上他们。”袁盎说:“好,你自己都说比不上他们。陈平、绛侯辅佐保护高祖,平定天下,当了将相,诛杀诸吕,保全了刘氏天下;您只是脚踏弓弩,才当了低级武士,又提升为队长,积累功劳做到了淮阳郡守,并没有出什么奇计,在攻城夺地、野外厮杀中立下战功。再说陛下从代地来,每次上朝,郎官呈上奏书,他从来没有不停下车来听取他们的意见,意见不能采用的,就搁置一边,可以接受的,就采纳,从来没有人不称道赞许。这是为了什么呢?是想用这种办法来招致天下贤能的士大夫。皇上每天听到自己从前所没听过的事情,明白以前所不曾明白的道理,一天比一天更加英明智慧;您现在自己封闭天下人的口,而一天天更加愚昧。以圣明的君主来督责愚昧的丞相,你遭受祸患的日子为期不远了啊!”丞相于是拜了两拜,说道:“我是个粗鄙庸俗的人,就是不聪明,幸蒙将军教诲。”申屠嘉引袁盎入内室同坐,把他作为上宾。

  袁盎向来不喜欢晁错,只要有晁错在的地方,袁盎就离去;只要有袁盎在的地方,晁错也就离开。两个人从来没有在一起谈过话。等到汉文帝去世,汉景帝继位,晁错当上了御史大夫,派官吏查核袁盎接收吴王刘濞财物的事,要按罪行的轻重给予惩罚。皇帝下诏令赦免袁盎为平民。

  吴楚叛乱的消息传到京城,晁错对丞史说:“袁盎接收了吴王的许多金钱,专门为他遮掩,说他不会反叛。现在反叛已成事实,我打算请求处治袁盎。他必当知道叛乱的阴谋。”丞史说:“事情还没有暴露出来,就惩治他,可能中断叛乱阴谋。现在叛军向西进发,惩办袁盎有什么好处呢!再说袁盎也不该有什么阴谋”。晁错犹豫不决。有人将这件事告知了袁盎,袁盎害怕,当夜去见窦婴,向他说明吴王所以反叛的原因,希望能到皇上面前亲口对质。窦婴进宫向皇上报告了,皇上就召袁盎进宫会见。晁错就在面前,等到袁盎请求皇上避开别人单独接见,晁错退了下去,心里非常怨恨。袁盎详细地说明了吴王谋反的情况,是因为晁错的缘故,只有赶快杀掉晁错来向吴王认错,吴军才可能停止。他的这些话都记载在《吴王濞列传》中。皇上任命袁盎担任太常,窦婴担任大将军。这两个人向来有交情。等到吴王谋反,居住在诸陵中有威望的人和长安城中的贤能官吏都争着依附他们两个人,驾车跟随在后面的每天有几百辆。

  等到晁错已被诛杀,袁盎以太常的身份出使到吴国。吴王想让他担任将领,袁盎不肯。吴王想杀死他,派一名都尉带领五百人把袁盎围困在军中。当初袁盎担任吴国国相的时候,曾经有一个从史偷偷地爱上了袁盎的婢女,与他私通,袁盎知道了这件事,没有泄露,对待从史仍跟从前一样。有人告诉从史,说袁盎知道他跟婢女私通的事,从史便逃回家去了,袁盎亲自驾车追赶从史,就把婢女赐给他,仍旧叫他当从史。等到袁盎出使吴国被围困,从史刚好是围困袁盎的校尉司马,司马就把随身携带的全部财物卖了,用这钱购买了两担味道浓厚的酒,刚好碰上天气寒冷,围困的士兵又饿又渴,喝了酒,都醉了,围守城西南角的士兵都醉倒了,司马乘夜里领袁盎起身,说道:“您可以走了,吴王约定明天一早杀您。”袁盎不相信,说:“您是干什么的?”司马说:“我是原先做从史与您的婢女私通的人。”袁盎这才吃惊地道谢说:“您庆幸有父母在堂,我可不能因此连累了您。”司马说:“您只管走,我也将要逃走,把我的父母藏匿起来,您又何必担忧呢?”于是用刀把军营的帐幕割开,引导袁盎从醉倒的士兵所挡住的路上出来。司马与袁盎分路背道而走,袁盎解下了节旄揣在怀中,拄着杖,步行了七八里,天亮的时候,碰上了梁国的骑兵,骑兵奔驰而去,终于将袁盎出使吴国的情况报告了皇上。

  吴楚叛军已被攻破,皇上便把楚元王的儿子平陆侯刘礼改封为楚王,袁盎担任楚相。袁盎曾经上书进言,但未被采纳。袁盎因病免官,闲居在家,与乡里人在一起混日子,跟他们玩斗鸡赛狗的游戏。洛阳人剧孟曾经拜访袁盎,袁盎热情地接待他。有个安陵地方的富人,对袁盎说:“我听说剧孟是个赌徒,您为什么要和这种人来往呢?”袁盎说:“剧孟虽是个赌徒,然而他母亲去世时,送葬的客人车子有一千多辆,这也是因为他有过人的地方。再说危难的事人人都有。一旦遇到危难有急事敲门,能不用父母还活着推辞解脱,不用有事不在家加以拒绝,天下所仰望的人只有季心、剧孟而已。如今您身后常常有几个骑兵随从着,一旦有急事,这些人难道可以依靠吗?”袁盎痛骂富人,从此不再与他来往。众人听了这件事,都很称赞袁盎。

  袁盎虽然闲居在家,汉景帝经常派人来向他询问计谋策略。梁王想成为汉景帝的继承人,袁盎进言劝说,从此以后,这种议论便被中止,梁王因此怨恨袁盎,曾经派人刺杀袁盎。刺客来到关中,打听袁盎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众人都赞不绝口。刺客便去见袁盎说:“我接受了梁王的金钱来刺杀你,您是个厚道人,我不忍心刺杀您。但以后还会有十多批人来刺杀您,希望您好好防备一下!”袁盎心中很不愉快,家里又接二连三地发生了许多怪事,便到棓(bèi,被)先生那里去占卜问吉凶。回家的时候,随后派来的梁国刺客果然在安陵外城门外面拦住了袁盎,把他刺杀了。

晁错是颍川人。曾经在轵(zhǐ,只)县张恢先生那里学习过申不害和商鞅的刑名学说,与洛阳人宋孟和刘礼是同学。凭着通晓典籍,担任了太常掌故。

  晁错为人严峻刚正,却又苛刻严酷。汉文帝的时候,天下没有研究《尚书》的人,只听说济南伏先生是原来秦朝的博士,研究过《尚书》,年纪已经九十多岁,因为太老无法征召他来,文帝于是下令太常派人前往学习。太常派遣晁错前往伏先生那里学习《尚书》。学成回来后,趁着向皇上报告利国利民的事,称引解说《尚书》。汉文帝下诏令,任命晁错担任太子舍人、门大夫、太子家令。晁错凭着他的辩才,得到太子的宠幸,太子家称他为“智囊”。汉文帝的时候,晁错多次上书,说到削减诸侯势力的事,以及修改法令的事。几十次上书,汉文帝都没有采纳,但认为他有奇特的才能,提升为中大夫。当时,太子称赞晁错的计策谋略,袁盎和诸位大功臣却大多都不喜欢晁错。

  汉景帝继位后,任命晁错为内史。晁错多次请求皇帝单独与他谈论政事,景帝每每都听,宠幸他超过了九卿,晁错修改了不少的法令。丞相申屠嘉心里不满意,但又没有足够的力量来毁伤他。内史府建在太上庙围墙里的空地上,门朝东,出入很不方便,晁错便向南边开了两个门出入,因而凿开了太上庙的围墙,丞相申屠嘉听到了这件事,非常生气。打算就这次晁错的过失写成奏章,请求诛杀晁错。晁错听到了这个消息,当夜请求单独进谏皇上,具体详细地向皇上说明了这件事情。丞相申屠嘉上朝奏事,乘机禀告了晁错擅自凿开太上庙的围墙做门,请求皇上把他交给廷尉处死。皇上说:“晁错所凿的墙不是太上庙的墙,而是庙外空地上的围墙,不致于触犯法令。”丞相谢罪。退朝之后,生气地对长史说:“我本当先杀了他再报告皇上,却先奏请,反而被这小子给出卖,实在是大错。”丞相终于发病死了,晁错因此更加显贵。

  晁错被提升为御史大夫,请求就诸侯的罪过相应地削减他们的封地,收回各诸侯国边境的郡城。奏章呈送上去,皇上命令公卿、列侯和皇族一起讨论,没有一个人敢非难晁错的建议,只有窦婴与他争辩,因此和晁错有了隔阂。晁错所修改的法令有三十章,诸侯们都叫喊着反对,痛恨晁错。晁错的父亲听到了这个消息,就从颍川赶来,对晁错说:“皇上刚刚继位,你执掌政权,侵害削弱诸侯的力量,疏远人家的骨肉,人们纷纷议论怨恨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晁错说:“事情本来就应该这样,不这样的话,天子不会受到尊崇,国家不会得到安宁。”晁错的父亲又说:“照这样下去,刘家的天下安宁了,而我们晁家却危险了,我要离开你回去了。”便服毒药而死,死前说道:“我不忍心看到祸患连累自己。”晁错的父亲死后十几天,吴楚七国果然反叛,以诛杀晁错为名义。等到窦婴、袁盎进言,皇上就命令晁错穿着朝服,在东市把他处死。

  晁错死后,谒者仆射邓公担任校尉,攻打吴楚的军队时,他担任将领。回京城后,上书报告军事情况,进谏皇上。皇上问道:“你从军中来,听到晁错死了,吴楚的军队退了没有?”邓公说:“吴王蓄意谋反已经有几十年了啊,他为你削减他的封地而发怒,所以以诛杀晁错为名义,他的本意并不在晁错呀。再说我担心天下的人从此都将闭口,再也不敢进言了。”皇上说:“为什么呢?”邓公说:“晁错担心诸侯强大了不能够制服,所以要求削减诸侯的封地,借以尊宠朝廷,这实在是关乎万世的好事啊。计划才开始实行,竟然遭到杀戮,对内杜塞了忠臣的口,对外反而替诸侯报了仇,我私下认为陛下这样做是不足取的。”此时景帝沉默了好久,说:“您的话很对,我也悔恨这件事。”于是任命邓公担任城阳中尉。

  邓公是成固人,有许多出人意料的妙计。建元(前140—前145)年间皇上招纳贤良之士,公卿们都推举邓公,当时邓公免官,便由在家闲居起用做了九卿。一年之后,又推说有病辞职回家,他的儿子邓章因为研究黄帝、老子的学说在朝廷大臣之间很有名望。

  太史公说:袁盎虽然不好学,可是他善于领会贯通,他以仁爱之心为本体,常常称引大义,慷慨激昂。赶上汉文帝刚刚继位,他的才智恰好碰上了适宜的时代,因此能得以施展。时局不断地在变动,等到吴楚反叛时,建议诛杀晁错。虽然他的建议被采纳实行,然而他以后不再被朝廷所用。爱好名声夸耀才能,终于因为追求名声而招致祸患。晁错做太子家令的时候,多次进言而不被采用。后来擅权,修改了国家的许多法令。诸侯发动叛乱,晁错不急于匡正挽救这个危机,却想报个人的私仇,反而因此招来杀身之祸。俗话说:“改变古法,搞乱常规,不是身死,就是逃亡”,难道说的就是晁错这类人吗?

  袁盎者,楚人也,字丝。父故为群盗①,徙处安陵②。高后时③,盎尝为吕禄舍人④。及孝文帝即位⑤,盎兄哙任盎为中郎⑥。

绛侯为丞相⑦,朝罢趋出⑧,意得甚。上礼之恭⑨,常自送之。袁盎进曰:“陛下以丞相何如人?”上曰:“社稷臣⑩。”盎曰:“绛侯所谓功臣,非社稷臣。社稷臣主在与在,主亡与亡。方吕后时,诸吕用事⒀,擅相王,刘氏不绝如带⒁。是时绛侯为太尉,主兵柄⒂,弗能正⒃。吕后崩,大臣相与共畔诸吕⒄,太尉主兵,适会其成功⒅,所谓功臣,非社稷臣。丞相如有骄主色。陛下谦让,臣主失礼,窃为陛下不取也。”后朝,上益庄⒆,丞相益畏。已而绛侯望袁盎曰⒇:“吾与而兄善(21),今儿廷毁我(22)!”盎遂不谢。及绛侯免相之国(23),国人上书告以为反(24),征系清室(25),宗室诸公莫敢为言,唯袁盎明绛侯无罪。绛侯得释,盎颇有力。绛侯乃大与盎结交(26)。

①故:从前,过去。②徙:搬迁。处:定居。③高后:即吕后吕雉。④舍人:家臣。⑤孝文帝:即汉文帝刘恒。⑥任:保举。汉代规定,凡职位在二千石以上的官员,任职三年之后,可以保举儿子或同胞兄弟一人为郎。⑦绛侯:周勃。⑧趋:小步快走,表示恭敬。⑨上:皇上。指汉文帝。⑩社稷:“社”指土神,“稷”指谷神,古代帝王都祭祀社稷,故以社稷代指国家。主在与在:指与皇帝共存。主亡与亡:指与皇帝共亡。⒀用事:掌权。⒁不绝如带:像带子一样微细,几乎快要断绝。喻刘氏王朝的命脉处于危险之中。⒂主兵柄:掌握兵权。柄,权柄。⒃正:匡正。⒄畔:通“叛”。背叛。⒅适会:恰好遇到。⒆庄:指有威严。⒇望:怨恨。(21)而:你。善:有交情。(22)儿:犹今语之“小子”,含轻蔑意。(23)之国:指回到自己的封地。之:到……(24)国人:指封国中的人。(25)系:囚禁。清室:也作“请室”,专门囚禁官吏的监狱。(26)结交:结为朋友。

淮南厉王朝①,杀辟阳侯②,居处骄甚③。袁盎谏曰:“诸侯大骄必生患,可适削地。”上弗用。淮南王益横④。及棘蒲侯柴武太子谋反事觉⑤,治⑥,连淮南王,淮南王征,上因迁之蜀⑦,车传送⑧。袁盎时为中郎将,乃谏曰:“陛下素骄淮南王⑨,弗稍禁,以至此,今又暴摧折之⑩。淮南王为人刚,如有遇雾露行道死,陛下竟为以天下之大弗能容,有杀弟之名,奈何?”上弗听,遂行之。

①淮南厉王:即刘长,汉高祖刘邦的小儿子。②辟阳侯:指吕后的宠臣审食其,曾为左丞相。刘长之母曾因赵相贯高谋杀高祖刘邦事(事见卷八《高祖本纪》)受牵连入狱,刘长的舅舅通过辟阳侯求吕后向高帝说情,吕后不答应,辟阳侯也未力争。后刘长母自杀。刘长忌恨辟阳侯,便乘来朝之机,杀死了他。事见卷一百一十八《淮南衡山列传》。③居处:指平时待人处世。④益横:更加骄横。淮南王骄横事详见卷一百一十八《淮南衡山列传》。⑤棘蒲侯柴武太子名奇,其谋反事见卷一百一十八《淮南衡山列传》。⑥治:追究查办。⑦迁:贬谪。⑧车:囚车。⑨素:向来。⑩暴:又猛又急;突然。

淮南王至雍,病死,闻,上辍食①,哭甚哀。盎入,顿首请罪②。上曰:“以不用公言至此。”盎曰:“上自宽,此往事,岂可悔哉!且陛下有高世之行者三,此不足以毁名。”上曰:“吾高世行三者何事?”盎曰:“陛下居代时③,太后尝病④,三年,陛下不交睫⑤,不解衣,汤药非陛下口所尝弗进。夫曾参以布衣犹难之⑥,今陛下亲以王者脩之⑦,过曾参孝远矣。夫诸吕用事,大臣专制,然陛下从代乘六乘传驰不测之渊⑧,虽贲育之勇不及陛下⑨。陛下至代邸⑩,西向让天子位者再,南面让天子位者三。夫许由一让,而陛下五以天下让,过许由四矣。且陛下迁淮南王,欲以苦其志,使改过,有司卫不谨⒀,故病死。”于是上乃解,曰:“将奈何?”盎曰:“淮南王有三子,唯在陛下耳。”于是文帝立其三子皆为王。盎由此名重朝廷。

①辍:停止。②顿首:叩头。③居代:刘恒称帝前曾为代王。④太后:指刘恒之母薄太后。⑤交睫:合眼。⑥布衣:平民。⑦脩:同“修”。实行。⑧乘传:古代驿站用四匹下等马拉的车。⑨贲育:指孟贲、夏育,两位古代勇士。⑩邸:客馆。再:两次。许由:又称洗耳翁。传说尧打算把君位让给他,他逃往箕山,农耕而食。⒀有司:这里指护卫官吏。/

袁盎常引大体慷慨①。官者赵同以数幸②,常害袁盎,袁盎患之。盎兄子种为常侍骑,持节夹乘③,说盎曰④:“君与斗,廷辱之,使其毁不用。”孝文帝出,赵同参乘⑤,袁盎伏车前曰:“臣闻天子所与共六尺舆者,皆天下豪英。今汉虽乏人,陛下独奈何与刀锯余人载⑥!”于是上笑,下赵同。赵同泣下车。

①大体:指有关大局的道理。②赵同:本名赵谈,司马迁为避父讳,改“谈”为“同”。以数幸:由于多次得宠。幸,宠爱。下文“幸之”之“幸”义同此。③节:符节。夹乘:皇帝左右的护卫。④说:劝说。⑤参乘:坐在车右的侍卫。⑥刀锯余人:指受过宫刑的人,即指宦官。

文帝从霸陵上,欲西驰下峻阪①。袁盎骑,并车揽辔②。上曰:“将军怯邪?”盎曰:“臣闻千金之子坐不垂堂③,百金之子不骑衡④,圣主不乘危而徼幸⑤。今陛下骋六⑥,驰下峻山,如有马惊车败⑦,陛下纵自轻,奈高庙、太后何⑧?”上乃止。

①峻阪:陡坡。②揽辔:拉着马缰绳。③垂堂:靠近房檐。④骑衡:倚在楼台的栏杆上。⑤徼幸:同“侥幸”。⑥:驾在辕马旁边的马,也叫“骖”。⑦如:假如。败:毁坏。⑧高庙:汉高祖刘邦的庙。

上幸上林①,皇后、慎夫人从②。其在禁中③,常同席坐。及坐,郎署长布席,袁盎引却慎夫人坐④。慎夫人怒,不肯坐。上亦怒,起,入禁中。盎因前说曰:“臣闻尊卑有序则上下和。今陛下既已立后,慎夫人乃妾,妾主岂可与同坐哉!适所以失尊卑矣⑤。且陛下幸之,即厚赐之。陛下所以为慎夫人,适所以祸之。陛下独不见‘人彘’乎⑥?”于是上乃说⑦,召语慎夫人⑧。慎夫人赐盎金五十斤。

①幸:此指帝王驾临。上林:即上林苑。秦汉帝王的游猎场所,在今陕西省西安市西南。②皇后:指窦皇后。慎夫人:刘恒的妾。③禁中:宫中。④引却:向后拉退。⑤适:恰好。⑥独:难到。人彘:人猪,指戚夫人。戚夫人为高祖刘邦的宠妾,刘邦想立戚夫人所生的儿子赵王如意为太子。刘邦死后,吕后派人将戚夫人囚禁,并将其手足砍断,挖去双眼,熏烧耳朵,饮喑药哑嗓,然后抛弃在厕所中,称为“人彘”。见卷九《吕太后本纪》。⑦说:同“悦”。⑧语:告诉。

然袁盎亦以数直谏,不得久居中①,调为陇西都尉。仁爱士卒,士卒皆争为死。迁为齐相②。徙为吴相③,辞行,种谓盎曰:“吴王骄日久④,国多奸。今苟欲劾治⑤,彼不上书告君,即利剑刺君矣。南方卑湿⑥,君能日饮⑦,毋何⑧,时说王曰毋反而已。如此幸得脱。”盎用种之计,吴王厚遇盎。

①中:指朝廷。②迁:此指提升。③徙:调动。④吴王:刘濞。⑤苟:如果。劾治:揭发惩治。⑥卑湿:指地势低下潮湿。卑:下。⑦饮:指喝酒。⑧毋何:不要管什么事。

盎告归,道逢丞相申屠嘉,下车拜谒,丞相从车上谢袁盎。袁盎还,愧其吏①,乃之丞相舍上谒②,求见丞相。丞相良久而见之。盎因跪曰:“愿请间③。”丞相曰:“使君所言公事④,之曹与长史掾议⑤,吾且奏之;即私邪⑥,吾不受私语。”袁盎即跪说曰:“君为丞相,自度孰与陈平、绛侯⑦?”丞相曰:“吾不如。”袁盎曰:“善,君即自谓不如。夫陈平、绛侯辅翼高帝⑧,定天下,为将相,而诛诸吕,存刘氏;君乃为材官蹶张⑨,迁为队率⑩,积功至淮阳守,非有奇计攻城野战之功。且陛下从代来,每朝,郎官上书疏,未尝不止辇受其言,言不可用置之,言可受采之,未尝不称善。何也?则欲以致天下贤士大夫。上日闻所不闻,明所不知,日益圣智;君今自闭钳天下之口而日益愚。夫以圣主责遇相,君受祸不久矣。”丞相乃再拜曰:“嘉鄙野人⒀,乃不知,将军幸教。”引入与坐,为上客。

①愧其吏:在下属官吏面前觉得羞愧。②之:往……。③请间:请求别人回避,单独会见。④使:假使。⑤曹:分科办事的官署。⑥即:如果。私:指私事。邪:同“耶”,语气词。⑦度:估计。孰与:与……比,哪一个……。⑧辅翼:辅佐保护。⑨材官:低级武士。蹶张:脚踏弓弩,使它张开。⑩队率:小军官。古代以百人为队。辇:皇帝皇后乘的车子。闭钳:封闭。⒀鄙野:粗鄙庸俗。

盎素不好晁错①,晁错所居坐,盎去;盎坐,错亦去:两人未尝同堂语。及孝文帝崩,孝景帝即位,晁错为御史大夫,使吏案袁盎受吴王财物②,抵罪③,诏赦以为庶人。吴、楚反④,闻,晁错谓丞史曰:“夫袁盎多受吴王金钱,专为蔽匿,言不反。今果反,欲请治盎宜知计谋。”丞史曰:“事未发,治之有绝。今兵西乡⑤,治之何益!且袁盎不宜有谋。”晁错犹与未决⑥。人有告袁盎者,袁盎恐,夜见窦婴,为言吴所以反者,愿至上前口对状⑦。窦婴入言上,上乃召袁盎入见。晁错在前,及盎请辟人赐间⑧,错去,固恨甚⑨。袁盎具言吴所以反状⑩,以错故,独急斩错以谢吴,吴兵乃可罢。其语具在《吴事》中。使袁盎为太常,窦婴为大将军。两人素相与善。逮吴反⒀,诸陵长者长安中贤大夫争附两人⒁,车随者日数百乘⒂。

①好:喜欢。②案:通“按”,查问。③抵罪:按犯罪的轻重,给予应得的惩罚。④吴、楚反:指汉景帝三年(前154)发生的吴、楚七国叛乱。七国包括吴国、楚国、菑川、济南、胶西、胶东、赵国等诸侯国。以吴王刘濞为主谋,楚为大国,所以称“吴、楚反”。详见卷一百六《吴王刘濞列传》。⑤乡:同“向”。⑥犹与:即犹豫。⑦对状:对质的意思。⑧辟人赐间:避开别人,请求单独会见。辟,同“避”。⑨固:通“故”,乃,就。⑩具言:详细说明。独:只有。《吴事》:指卷一百六《吴王濞列传》。⒀逮:等到。⒁诸陵:指长安附近的长陵、安陵、霸陵等。⒂乘:辆。古时一车四马谓之“乘”。

及晁错已诛,袁盎以太常使吴。吴王欲使将,不肯。欲杀之,使一都尉以五百人围守盎军中。袁盎自其为吴相时,(尝)有从史尝盗爱盎侍儿①,盎知之,弗泄,遇之如故②。人有告从史,言“君知尔与侍者通”③,乃亡归④。袁盎驱自追之,遂以侍者赐之⑤,复为从史。及袁盎使吴见守⑥,从史适为守盎校尉司马,乃悉以其装赍置二石醇醪⑦,会天寒,士卒饥渴,饮酒醉,西南陬卒皆卧⑧,司马夜引袁盎起,曰:“君可以去矣,吴王期旦日斩君⑨。”盎弗信,曰:“公何为者?”司马曰:“臣故为从史盗君侍儿者。”盎乃惊谢曰:“公幸有亲⑩,吾不足以累公”司马曰:“君弟去,臣亦且亡,辟吾亲⒀,君何患!”乃以刀决张⒁,道从醉卒(直)隧[直]出⒂。司马与分背⒃,袁盎解节毛怀之⒄,杖,步行七八里,明,见梁骑⒅,骑驰去,遂归报。

①盗爱:偷偷地爱,即私相爱悦,亦即私通。侍儿:婢女。②遇之:对待他。如故:像从前一样。③通:通奸。④亡归:逃回家。⑤侍者:即上文中的“侍儿”。⑥见守:被围困。⑦装赍(zī,资):随身携带的财物。赍,通“资”。置:买。醇醪(láo,劳):味道浓厚的酒。⑧陬:隅,角落。⑨期:约定。旦日:明朝。⑩亲:父母。弟:只管。且:将要。⒀辟:同“避”,躲藏。⒁决:割开。张:通“帐”。帐幕。⒂道:通“导”,导引。隧:道路。⒃背:指背道而驰。⒄节毛:即节旄,为使臣所持的信物,用竹子做成,柄长八尺,因上辍有牦牛尾的装饰,故名。

吴楚已破,上更以元王子平陆侯礼为楚王①,袁盎为楚相。尝上书有所言,不用。袁盎病免居家,与闾里浮沉②,相随行,斗鸡走狗。雒阳剧孟尝过袁盎③,盎善待之。安陵富人有谓盎曰:“吾闻剧孟博徒④,将军何自通之?”盎曰:“剧孟虽博徒,然母死,客送葬车千余乘,此亦有过人者。且缓急人所有⑤。夫一旦有急叩门,不以亲为解⑥,不以存亡为辞,天下所望者,独季心、剧孟耳。今公常从数骑,一旦有缓急,宁足恃乎!”骂富人,弗与通。诸公闻之,皆多袁盎⑦。

①元王子平陆侯礼:楚元王刘交的儿子刘礼。刘礼初封为平陆侯。②闾里:乡里。浮沉:指随俗混日子。③过:拜访。④博徒:赌博的人。⑤缓急:偏义复词,急的意思。⑥以亲为解:以父母尚在推说解脱。⑦多:称赞。

袁盎虽家居,景帝时时使人问筹策①。梁王欲求为嗣,袁盎进说,其后语塞②。梁王以此怨盎,曾使人刺盎。刺者至关中,问袁盎,诸君誉之皆不容口③。乃见袁盎曰:“臣受梁王金来刺君,君长者,不忍刺君。然后刺君者十余曹④,备之!”袁盎心不乐,家又多怪,乃之棓生所问占⑤。还,梁刺客后曹辈果遮刺杀盎安陵郭门外⑥。

①筹策:计谋策略。②语塞:指梁王要求成为景帝继承人的朝议被阻止。③不容口:指赞不绝口。④曹:辈。这里有批、拨儿的意思。⑤棓(bèi,被)生:一位占卜者。⑥遮:阻拦。郭门:外城的门。

晁错者,颍川人也。学申商刑名于轵张恢先所①,与雒阳宋孟及刘礼同师。以文学为太常掌故②。错为人峭直刻深③。孝文帝时,天下无治《尚书》者④,独闻济南伏生故秦博士,治《尚书》,年九十余,老不可征,乃诏太常使人往受之。太常遣错受《尚书》伏生所。还,因上便宜事⑤,以《书》称说。诏以为太子舍人、门大夫、家令。以其辩得幸太子⑥,太子家号曰“智囊”。数上书孝文时,言削诸侯事,及法令可更定者。书数十上,孝文不听,然奇其材,迁为中大夫。当是时,太子善错计策,袁盎诸大功臣多不好错。

①申商:指先秦法家代表人物申不害和商鞅。刑名:指名和实的关系。是循名责实,,明赏罚的统治法术。刑,同“形”。②文学:指文章。③峭直刻深:严峻刚直,苛刻严酷。④《尚书》:儒家经典之一,亦称《书》或《书经》。⑤便宜事:便国利民之事。⑥辩:指口才好。

景帝即位,以错为内史。错常数请间言事,辄听,宠幸倾九卿①,法令多所更定。丞相申屠嘉心弗便,力未有以伤。内史府居太上庙堧中②,门东出,不便,错乃穿两门南出,凿庙堧垣。丞相嘉闻,大怒。欲因此过为奏请诛错。错闻之,即夜请间,具为上言之③。丞相奏事,因言错擅凿庙垣为门,请下廷尉诛④。上曰:“此非庙垣,乃堧中垣,不致于法。”丞相谢。罢朝,怒谓长史曰:“吾当先斩以闻,乃先请,为儿所卖,固误。”丞相遂发病死。错以此愈贵。

①倾:压倒。②太上庙:指高祖刘邦之父刘太公之庙。堧:城郭旁或河边的空地。这里指太上庙内外墙之间的空地。③具:通“俱”。④下:交给。

迁为御史大夫,请诸侯之罪过,削其地,收其枝郡①。奏上,上令公卿列侯宗室集议,莫敢难,独窦婴争之,由此与错郤②。错所更令三十章,诸侯皆喧哗疾晁错③。错父闻之,从颍川来,谓错曰:“上初即位,公为政用事,侵削诸侯,别疏人骨肉,人口议多怨公者,何也?”晁错曰:“固也。不如此,天子不尊,宗庙不安④。”错父曰:“刘氏安矣,而晁氏危矣,吾去公归矣!”遂饮药死,曰:“吾不忍见祸及吾身。”死十余日,吴楚七国果反,以诛错为名。及窦婴、袁盎进说,上令晁错衣朝衣斩东市。

①枝郡:指诸侯国四周边缘上的郡。②郤(xì,戏):通“隙”。隔阂。③疾:痛恨。④宗庙:这里代指国家。

晁错已死,谒者仆射邓公为校尉,击吴楚军为将。还,上书言军事,谒见上。上问曰:“道军所来,闻晁错死,吴楚罢不①?”邓公曰:“吴王为反数十年矣,发怒削地,以诛错为名,其意非在错也。且臣恐天下之士噤口②,不敢复言也!”上曰:“何哉?”邓公曰:“夫晁错患诸侯强大不可制,故请削地以尊京师,万世之利也。计划始行,卒受大戮,内杜忠臣之口,外为诸侯报仇,臣窃为陛下不取也。”于是景帝默然良久,曰:“公言善,吾亦恨之③。”乃拜邓公为城阳中尉④。

①不:相当于“否”。②噤(jìn,进):闭口不作声。③恨:悔恨。④拜:授官。

邓公,成固人也,多奇计①。建元中②,上招贤良,公卿言邓公,时邓公免,起家为九卿③。一年,复谢病免归。其子章以修黄老言显于诸公间④。

①奇计:出人意料的妙计。②建元:汉武帝的第一个年号(前140—前145)。③起家:指由闲居在家起用。④修:治。指学习研究。黄老言:指道家学说。黄老,皇帝和老子。

太史公曰:袁盎虽不好学,亦善傅会①,仁心为质②,引义慷慨。遭孝文初立,资适逢世③。时以变易④,及吴楚一说⑤,说虽行哉,然复不遂。好声矜贤,竟以名败。晁错为家令时,数言事不用;后擅权,多所变更⑥。诸侯发难,不急匡救,欲报私仇,反以亡躯。语曰“变古乱常,不死则亡”,岂错等谓邪!

①傅会:即附会。②质:指本体。③资:才智。④以:通“巳”。⑤吴楚一说:指建议景帝诛晁错以息吴楚之乱。⑥变更:指修改法令。

 

袁 象 先

【新五代史】袁 象 先 公

    袁 象 先 , 宋 州 下 邑 人 , 唐 南 阳 王 恕 己 之 后 也 。 父 敬初 , 梁 太 府 卿 、 驸 马 都 尉 , 尚 太 祖 妹 , 是 为 万 安 大 长 公主 。 象 先 以 梁 甥 为 宣 武 军 内 外 马 步 军 都 指 挥 使 , 历 宿 、洺 、 陈 三 州 刺 史 。 太 祖 即 位 , 累 迁 左 龙 武 统 军 、 在 京 马步 军 都 指 挥 使 。

    太 祖 遇 弒 , 友 珪 立 。 末 帝 留 守 东 都 , 以 大 事 谋 于赵 岩 , 岩 曰 「 此 事 如 反 掌 耳 , 但 得 招 讨 杨 令 公 一 言 谕 禁军 , 则 事 可 成 。 」 末 帝 即 遣 人 之 魏 州 , 以 谋 告 杨 师 厚 ,师 厚 遣 裨 将 王 舜 贤 至 洛 阳 与 象 先 谋 , 象 先 许 诺 。 是 时 ,龙 骧 军 将 刘 重 遇 戍 于 怀 州 , 以 其 军 作 乱 , 友 珪 遣 霍 彦 威击 败 于 鄢 陵 , 其 余 兵 奔 散 , 捕 之 甚 急 。 末 帝 即 召 龙 骧 军在 东 京 者 告 之 曰 : 「 上 以 重 遇 故 , 欲 尽 召 龙 骧 军 至 洛 而诛 之 。 」 乃 伪 为 友 珪 诏 书 示 之 , 龙 骧 军 恐 惧 , 不 知 所 为, 因 告 之 曰 : 「 友 珪 弒 父 与 君 , 天 下 之 贼 也 ! 尔 能 趋 洛阳 擒 之 , 以 其 首 祭 先 帝 , 则 所 谓 转 祸 而 为 福 也 。 」 军 士踊 跃 曰 : 「 王 言 是 也 。 」 末 帝 即 驰 奏 , 言 : 「 龙 骧 军 反。 」 象 先 闻 之 , 即 引 禁 军 千 人 入 宫 攻 友 珪 , 友 珪 死 。 末帝 即 位 , 拜 象 先 镇 南 军 节 度 使 、 同 中 书 门 下 平 章 事 、 开封 尹 、 判 在 京 马 步 军 诸 军 事 。 贞 明 四 年 (公元918,后梁年号), 为 平 卢 军 节 度使 , 徙 镇 宣 武 。

    象 先 为 梁 将 , 未 尝 有 战 功 , 徒 以 甥 故 掌 亲 军 。 及诛 友 珪 , 有 功 于 末 帝 。 在 宋 州 十 余 年 , 诛 敛 其 民 , 积 货千 万 。 庄 宗 灭 梁 , 象 先 来 朝 洛 阳 , 辇 其 资 数 十 万 , 赂 唐将 相 、 伶 官 、 宦 者 及 刘 皇 后 等 , 由 是 内 外 翕 然 称 其 为 人。 庄 宗 待 之 甚 厚 , 赐 姓 名 为 李 绍 安 , 改 宣 武 军 为 归 德 军, 曰 : 「 归 德 之 名 , 为 卿 设 也 。 」 遣 之 还 镇 。 是 岁 卒 ,年 六 十 , 赠 太 师 。

    象 先 二 子 , 正 辞 官 至 刺 史 , 嶬 周 世 宗 时 为 横 海 军节 度 使 。 象 先 平 生 所 积 财 产 数 千 万 , 邸 舍 四 千 间, 其 卒 也 , 不 以 分 诸 子 , 而 悉 与 正 辞 。 正 辞 初 以 父 任 为飞 龙 副 使 。 唐 废 帝 时 , 献 钱 五 万 缗 , 领 衢 州 刺 史 。 晋 高祖 入 立 , 复 献 五 万 缗 , 求 为 真 刺 史 。 拜 雄 州 刺 史 , 州 在灵 武 之 西 , 吐 蕃 界 中 。 正 辞 惮 , 不 欲 行 , 复 献 钱 数 万 ,乃 得 免 。 正 辞 不 胜 其 忿 , 以 衣 带 自 经 , 其 家 人 救 之 而 止。 出 帝 时 , 又 献 钱 三 万 缗 、 银 万 两 , 出 帝 怜 之 , 欲 与 一内 郡 , 未 及 而 卒 。

    正 辞 积 钱 盈 室 , 室 中 尝 有 声 如 牛 , 人 以 为 妖 , 劝其 散 积 以 禳 之 。 正 辞 曰 : 「 吾 闻 物 之 有 声 , 求 其 同 类 尔, 宜 益 以 钱 , 声 必 止 。 」 闻 者 传 以 为 笑 。

英齐按:

象先公是恕己公的后人,现今的恕己公后人在此可略见一点先贤痕迹。其父敬初公,为后梁朝驸马,故子孙显贵。

 

袁终古

【史记】卷114,[东越列传]云:『元封元年冬,(西汉,元封元年约公元前110年)咸入东越,东越素发兵拒险,使徇北将军守武林,败楼船军数校尉,杀长史。楼船将军率钱塘辕终古斩徇北将军,为御儿侯。』

【汉书】卷95,[西南夷两粤朝鲜传]云:『元封元年冬,咸入东粤,东越素发兵拒险,使徇北将军守武林,败楼船军数校尉,杀长史。楼船将军率钱塘榬终古斩徇北将军,为语儿侯。』

   英齐按:据上两文所说,公元前在杭州钱塘已有袁氏先民居住,那时的袁或写作辕、榬、爰等。如今钱塘袁氏人可不少,其中可有在公元前已居留下来的后人?

 

袁充

北史卷74 袁充公(摘录)

袁充,字德符,本陈郡阳夏人也。其后寓居丹阳。祖昂,父君正,俱为梁侍中。充少警悟,年十余岁,其父党至门,时冬初,充尚衣葛衫。客戏充曰:“袁郎子,絺兮绤兮,凄其以风。”充应声答曰:“唯絺与绤,服之无斁。”以是大见嗟赏。仕陈,年十七,为秘书郎。历太子舍人、晋安王文学、吏部侍郎、散骑常侍。及陈灭归国,历蒙、鄜二州司马。充性好道术,颇解占候,由是领太史令。

英齐注:「陈灭归国」的国,是指隋朝。充公在【隋書】也有傳。

【隋书】卷69,袁充传全文 (齐按:与北史所载无异)

袁充,字德符,本陈郡阳夏人也。其后寓居丹阳。祖昂,父君正,俱为梁侍中。 充少敬悟,年十余岁,其父党至门,时冬初,充尚衣葛衫。客戏充曰:「袁郎子絺 兮霡兮,凄其以风。」充应声答曰:「唯絺与霡,服之无数。」以是大见嗟赏。仕 陈,年十七,为秘书郎。历太子舍人、晋安王文学、吏部侍郎、散骑常侍。及陈灭, 归国,历蒙、鄜二州司马。充性好道术,颇解占候,由是领太史令。时上将废皇太 子,正穷治东宫官属,充见上雅信符应,因希旨进曰:「比观玄象,皇太子当废。」上然之。充复表奏,隋兴已后,日影渐长,曰:「开皇元年,冬至日影一丈二尺七 寸二分,自尔渐短。至十七年,冬至影一丈二尺六寸三分。四年冬至,在洛阳测影, 一丈二尺八寸八分。二年,夏至影一尺四寸八分,自尔渐短。至十六年,夏至影一 尺四寸五分。《周官》以土圭之法正日影,日至之影尺有五寸。郑玄云:‘冬至之 影一丈三尺。’今十六年夏至之影,短于旧影五分,十七年冬至之影,短于旧影三 寸七分。日去极近则影短而日长,去极远则影长而日短,行内道则去极近,外道则 去极远。《尧典》云:「日短星昴,以正仲冬。」据昴星昏中,则知尧时仲冬,日 在须女十度。以历数推之,开皇已来冬至,日在斗十一度,与唐尧之代去极并近。 谨案《春秋元命包》云:(日月出内道,璇玑得常,天帝崇灵,圣王祖功。)京房 《别对》曰:「太平日行上道,升平行次道,霸世行下道。」伏惟大隋启运,上感 干元,影短日长,振古未之有也。」上大悦,告天下。将作役功,因加程课,丁匠 苦之。仁寿初,充言上本命与阴阳律吕合者六十余条而奏之,因上表曰:「皇帝载 诞之初,非止神光瑞气,嘉祥应感,至于本命行年,生月生日,并与天地日月、阴 阳律吕运转相符,表里合会。此诞圣之异,宝历之元。今与物更新,改年仁寿。岁 月日子,还共诞圣之时并同,明合天地之心,得仁寿之理。故知洪基长算,永永无 穷。」上大悦,赏赐优崇,侪辈莫之比。

仁寿四年甲子岁(公元604年),炀帝初即位,充及太史丞高智宝奏言:「去岁冬至,日影逾 长,今岁皇帝即位,与尧受命年合。昔唐尧受命四十九年,到上元第一纪甲子,天正十一月庚戌冬至,陛下即位,其年即当上元第一纪甲子,天正十一月庚戌冬至, 正与唐尧同。自放勋以来,凡经八上元,其间绵代,未有仁寿甲子之合。谨案:第 一纪甲子,太一在一宫,天目居武德,阴阳历数并得符同。唐尧丙辰生,丙子年受 命,止合三五,未若己丑甲子,支干并当六合。允一元三统之期,合五纪九章之会, 共帝尧同其数,与皇唐比其踪。信所谓皇哉唐哉,唐哉皇哉者矣。」仍讽齐王暕率 百官拜表奉贺。其后荧惑守太微者数旬,于时缮治宫室,征役繁重,充上表称「陛下修德,荧惑退舍」。百僚毕贺。帝大喜,前后赏赐将万计。时军国多务,充候帝意欲有所为,便奏称天文见象,须有改作,以是取媚于上。大业六年(公元610年),迁内史舍人。从征辽东,拜朝请大夫、秘书少监。其后天下乱,帝初罹雁门之厄,又盗贼益起,帝心不自安。充复假托天文,上表陈嘉瑞,以媚于上曰:「臣闻皇天辅德,皇天福谦,七政斯齐,三辰告应。伏惟陛下握录图而驭黔首, 提万善而化八纮,以百姓为心,匪以一人受庆,先天罔违所欲,后天必奉其时。是 以初膺宝历,正当上元之纪,干之初九,又与天命符会。斯则圣人冥契,故能动合 天经。谨按去年已来,玄象星瑞,毫厘无爽,谨录尤异,上天降祥、破突厥等状七 事:其一,去八月二十八日夜,大流星如斗,出王良北,正落突厥营,声如崩墙。 其二,八月二十九日夜,复有大流星如斗,出羽林,向北流,正当北方。依占,频 二夜流星坠贼所,贼必败散。其三,九月四日夜,频有两星大如斗,出北斗魁,向 东北流。依占,北斗主杀伐,贼必败。其四,岁星主福德,频行京、都二处分野。 依占,国家之福。其五,七月内,荧惑守羽林,九月七日已退舍。依占,不出三日, 贼必败散。其六,去年十一月二十日夜,有流星赤如火,从东北向西南,落贼帅卢 明月营,破其童车。其七,十二月十五日夜,通汉镇北有赤气亘北方,突厥将亡 之应也。依勘《城录》,河南洛阳并当甲子,与干元初九爻及上元甲子符合。此是 福地,永无所虑。旋观往政,侧闻前古,彼则异时间出,今则一朝总萃。岂非天赞 有道,助歼凶孽,方清九夷于东獩,沉五狄于北溟,告成岱岳,无为汾水。」

书奏,帝大悦,超拜秘书令,亲待逾昵。帝每欲征讨,充皆预知之,乃假托星 象,奖成帝意,在位者皆切患之。宇文化及杀逆之际,并诛充,时年七十五。
袁充世系:滋-都-恺-振-阕-(缺失)-(次子)充

英齐按:(宇文化及杀逆之际)应在隋恭帝,义宁二年,约公元618年。充公被杀时年75岁,照计应生于公元543年。

 

袁宏

【晉書】卷92,(文苑)袁宏公傳摘錄

  袁宏,字彦伯,侍中猷之孙也。父勖,临汝令。宏有逸才,文章绝美,曾为咏史诗,是其风情所寄。少孤贫,以运租自业。谢尚时镇牛渚,秋夜乘月,率尔与左右微服泛江。会宏在舫中讽咏,声既清会,辞又藻拔,遂驻听久之,遣问焉。答云:「是袁临汝郎诵诗。」即其咏史之作也。尚倾率有胜致,即迎升舟,与之谭论,申旦不寐,自此名誉日茂。尚为安西将军、豫州刺史,引宏参其军事。累迁大司马桓温府记室。温重其文笔,专综书记。后为【东征赋】,赋末列称过江诸名德,而独不载桓彝。时伏滔先在温府,又与宏善,苦谏之。宏笑而不答。温知之甚忿,而惮宏一时文宗,不欲令人显问。后游青山饮归,命宏同载,众为之惧。行数里,问宏云:「闻君作【东征赋】,多称先贤,何故不及家君?」宏答曰:「尊公称谓非下官敢专,既未遑启,不敢显之耳。」温疑不实,乃曰:「君欲为何辞?」宏即答 云:「风鉴散朗,或搜或引,身虽可亡,道不可陨,宣城之节,信义为允也。」温泫然而止。宏赋又不及陶侃,侃子胡奴尝于曲室抽刃问宏曰:「家君勋迹如此,君 赋云何相忽?」宏窘急,答曰:「我已盛述尊公,何乃言无?」因曰:「精金百汰,在割能断,功以济时,职思静乱,长沙之勋,为史所赞。」胡奴乃止。

  从桓温北征,作【北征赋】,皆其文之高者。尝与王珣、伏滔同在温坐,温令滔读其【北征赋】,至「闻所传于相传,云获麟于此野,诞灵物以瑞德,奚授体于 虞者!疚尼父之洞泣,似实恸而非假。岂一性之足伤,乃致伤于天下」,其本至此便改韵。珣云:「此赋方传千载,无容率耳。今于天下之后,移韵徙事,然于 写送之致,似为未尽。」滔云:「得益写韵一句,或为小胜。」温曰:「卿思益之。」宏应声答曰:「感不绝于余心,愬流风而独写。」珣诵味久之,谓滔曰:「当今文章之美,故当共推此生。」

  性强正亮直,虽被温礼遇,至于辩论,每不阿屈,故荣任不至。与伏滔同在温府,府中呼为“袁伏”。宏心耻之,每叹曰:「公之厚恩未优国士,而与滔比肩,何辱之甚。」

  谢安常赏其机对辩速。后安为扬州刺史,宏自吏部郎出为东阳郡,乃祖道于冶亭。时贤皆集,安欲以卒迫试之,临别执其手,顾就左右取一扇而授之曰:「聊以赠行。」宏应声答曰:「辄当奉扬仁风,慰彼黎庶。」时人叹其率而能要焉。

  宏见汉时傅毅作【显宗颂】,辞甚典雅,乃作颂九章,颂简文之德,上之于孝武。  太元初,卒于东阳,时年四十九。撰【后汉纪】三十卷及【竹林名士传】三卷、诗赋诔表等杂文凡三百首,传于世。  三子:长超子,次成子,三明子。明子有父风,最知名,官至临贺太守。

英齐按:太元是东晋武帝年号,太元初约于公元376年,卒时49岁,计宏公应生于公元327年。或云,超子、成子、明子是其名;而恩光、表光、德光是其字。                                                                

 

袁式

 【魏書】卷38 袁式公

袁式,字季祖,陳郡陽夏人,漢司徒滂之後。父淵,司馬昌明侍中。式在南,歷武陵王遵諮議參軍。與司馬文思等歸姚興。泰常二年(約公元417年)歸國,為上客,賜爵陽夏子。與司徒崔浩一面,便盡國士之交。是時,朝儀典章,悉出於浩,浩以式博於古事,每所草創,恒顧訪之。性長者,雖羈旅飄泊,而清貧守度,不失士節,時人甚敬重之,皆呼曰袁諮議。延和二年(約公元433年),大將軍、樂安王範為雍州刺史,詔式與中書侍郎高允俱為從事中郎,辭而獲免。式沉靖樂道,周覽書傳,至於詁訓、倉、雅,偏所留懷。作字釋,未就。以天安二年(約公元467)卒。贈豫州刺史,諡肅侯。子濟,襲位魏郡太守,政有清稱,加寧遠將軍。子姪遂居潁川之陽夏。

齊按:現今潁川若有袁氏,可能是式公後,亦即滂公後人。(泰常二年归国)的国是指北魏,他是于公元417年才到北魏做官。

 

袁朗

【舊唐書】卷190 文苑上 -袁朗公

袁朗,雍州长安人,陈尚书左仆射枢之子。其先自陈郡仕江左,世为冠族,陈亡徙关中。

朗勤学,好属文。在陈,释褐秘书郎,甚为尚书令江总所重。尝制千字诗,当时以为盛作。陈后主闻而召入禁中,使为《月赋》,朗染翰立成。后主曰:“观此赋,谢希逸不能独美于前矣!”又使为《芝草》、《嘉莲》二颂,深见优赏。历太子洗马、德教殿学士,迁秘书丞。陈亡,仕隋为尚书仪曹郎。武德初,授齐王文学、祠部郎中,封汝南县男,再转给事中。贞观初卒官。太宗为之废朝一日,谓高士廉曰:“袁朗在任虽近,然其性谨厚,特使人伤惜。”因敕给其丧事,并存问妻子。有文集十四卷。

从父弟承序,陈尚书仆射宪之子。武德中,齐王元吉闻其名,召为学士。府废,累转建昌令。在任清静,士吏怀之。高宗在籓,太宗选学行之士为其僚属,谓中书侍郎岑文本曰:“梁、陈名臣,有谁可称?复有子弟堪招引否?”文本因言:“隋师入陈,百司奔散,莫有留者,唯袁宪独在其主之傍。王世充将受隋禅,群僚表请劝进,宪子给事中承家托疾,独不署名。此父子足称忠烈。承家弟承序,清贞雅操,实继先风。”由是召守晋王友,仍令侍读,加授弘文馆学士。未几,卒。

朗从祖弟利贞,陈中书令敬之孙也。高宗时为太常博士、周王侍读。永隆二年,王立为皇太子,百官上礼。高宗将会百官及命妇于宣政殿,并设九部伎及散乐。利贞上疏谏曰:“臣以前殿正寝,非命妇宴会之地;象阙路门,非倡优进御之所。望诏命妇会于别殿,九部伎从东西门入,散乐一色,伏望停省。若于三殿别所,自可备极恩私。微臣庸蔽,不闲典则,忝预礼司,轻陈狂瞽。”帝纳其言,即令移于麟德殿。至会日,酒酣,帝使中书侍郎薛元超谓利贞曰:“卿门承忠鲠,能抗疏直言,不加厚赐,何以奖劝!”赐物百段。俄迁祠部员外郎,卒。中宗即位,以侍读恩,追赠秘书少监。           朗十三代祖汉司徒滂,滂生魏国郎中、御史大夫涣,涣生晋尚书准,准生东晋右将军、豫章太守冲,冲生司徒从事中郎耽,耽生琅邪内史质,质生丹阳尹、宋公长史豹,豹生宋吴郡太守洵,累代有高名重位,前史有传。五代叔祖宋太尉淑,高祖父左仆射、雍州刺史顗,高祖司空察,皆死国难。曾祖梁中书监、司空、穆公昂,仕齐为吴兴太守,及梁高祖禅齐,久辞朝命。父枢,叔父宪,仕陈,皆为陈仆射。叔祖敬,中书令。及陈亡,宪冒难扶护后主。朗自以中外人物,为海内冠族,虽琅邪王氏继有台鼎,而历朝自为佐命,鄙之不以为伍。

  朗孙谊,又虞世南外孙。神功中,为苏州刺史。尝因视事,司马、清河张沛通谒,沛即侍中文瓘之子。谊揖之曰:“司马何事?”沛曰:“此州得一长史,是陇西李亶,天下甲门。”谊曰:“司马何言之失!门户须历代人贤,名节风教,为衣冠顾瞩,始可称举,老夫是也!夫山东人尚于婚媾,求于禄利;作时柱石,见危授命,则旷代无人。何可说之,以为门户!”沛怀惭而退。时人以为口实。 

 

袁恕己

【旧唐书】卷91 - 袁恕己传

袁恕己,沧州东光人也。长安中(约公元703年,是武则天年号),历迁司刑少卿,兼知相王府司马事。敬晖等将诛张易之兄弟,恕己预其谋议,又从相王统率南衙兵仗,以备非常。及事定,加银青光禄大夫,行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三品,封南阳郡公,食实封五百户。将作少匠杨务廉素以工巧见用,中兴初,恕己恐其更启游娱侈靡之端,言于中宗(中宗在位一年,公元684年)曰:“务廉致位九卿,积有岁年,苦言嘉谋,无足可纪。每宫室营构,必务其侈,若不斥之,何以广昭圣德?”由是左授务廉陵州刺史。恕己俄擢拜中书令,仍加特进,封南阳郡王,罢知政事。则天崩,遗制加实封满七百户。后与敬晖等累遭贬黜,流于环州。寻为周利贞所逼,饮野葛汁数升,恕己常服黄金,饵毒发,愤闷,以手掘地,取土而食,爪甲殆尽,竟不死,乃击杀之。建中初(约公元780年,德宗年号),赠太子太傅。曾孙德文,举进士,开成三年(约公元838年,文宗年号),授秘书省校书郎。

 

袁高

【旧唐书】卷153 - 袁高传

袁高,字公颐,恕己之孙。少慷慨,慕名节。登进士第,累辟使府,有赞佐裨益之誉。代宗登极,征入朝,累官至给事中、御史中丞。建中二年,擢为京畿观察使。以论事失旨,贬韶州长史,复拜为给事中。

贞元元年(约公元785年,德宗),德宗复用吉州长史卢杞为饶州刺史,令高草诏书。高执词头以谒宰相卢翰、刘从一曰:“卢杞作相三年,矫诈阴贼,退斥忠良。朋附者咳唾立至青云、睚眦者顾盼已挤沟壑。傲很明德,反易天常,播越銮舆,疮痍天下,皆杞之为也。爰免族戮,虽示贬黜,寻已稍迁近地,若更授大郡,恐失天下之望。惟相公执奏之,事尚可救。”翰、从一不悦,改命舍人草之。诏出,执之不下,仍上奏曰:“卢杞为政,穷极凶恶。三军将校,愿食其肉;百辟卿士,嫉之若雠。”遗补陈京、赵需、裴佶、宇文炫、卢景亮、张荐等上疏论奏。次日,又上疏。高又于正殿奏云:“陛下用卢杞独秉钧轴,前后三年,弃斥忠良,附下罔上,使陛下越在草莽,皆杞之过。且汉时三光失序,雨旱不时,皆宰相请罪,小者免官,大者刑戮。杞罪合至死,陛下好生恶杀,赦杞万死,唯贬新州司马,旋复迁移。今除刺史,是失天下之望。伏惟圣意裁择。”上谓曰:“卢杞有不逮,是朕之过。”复奏曰;“卢杞奸臣,常怀诡诈,非是不逮。”上曰:“朕已有赦。高曰:“赦乃赦其罪,不宜授刺史。且赦文至优黎民,今饶州大郡,若命奸臣作牧,是一州苍生,独受其弊。望引常参官顾问,并择谨厚中官,令采听于众。若亿兆之人异臣之言,臣当万死。”于是,谏官争论于上前,上良久谓曰:“若与卢杞刺史太优,与上佐可乎?”曰:“可矣!”遂追饶州制。翌日,遣使宣慰高云:“朕思卿言深理切,当依卿所奏。” 太子少保韦伦、太府卿张献恭等奏:“袁高所奏至当,高是陛下一良臣,望加优异。”

贞元二年(公元786),上以关辅禄山之后,百姓贫乏,田畴荒秽,诏诸道进耕牛,待诸道观察使各选拣牛进贡,委京兆府劝课民户,勘责有地无牛百姓,量其地着,以牛均给之。其田五十亩已下人,不在给限。高上疏论之:“圣慈所忧,切在贫下。有田不满五十亩者尤是贫人,请量三两家共给牛一头,以济农事。”疏奏,从之。寻卒于官,年六十,中外叹惜。宪宗朝,宰臣李吉甫尝言高之忠鲠,诏赠礼部尚书。

 

袁翻、袁跃、袁扬、袁升

【魏书】卷69,袁翻公

  袁翻,字景翔,陈郡项人也。父宣,有才笔,为刘彧青州刺史沈文秀府主簿。皇兴中,东阳平,随文秀入国。而大将军刘昶每提引之,言是其外祖淑之近亲,令与其府谘议参军袁济为宗。宣时孤寒,甚相依附。及翻兄弟官显,与济子洸、演遂各凌竞,洸等乃经公府以相排斥。翻少以才学擅美一时.初为奉朝请。景明初,李彪在东观,翻为徐纥所荐,彪引兼著作佐郎,以参史事。及纥被徙,寻解。后迁司徒祭酒、扬烈将军、尚书殿中郎。正始初,诏尚书门下于金墉中书外省考论律令,翻与门下录事常景、孙绍,廷尉监张虎,律博士侯坚固,治书侍御史高绰,前军将军邢苗,奉车都尉程灵,羽林监王元龟,尚书郎祖莹、宋世景,员外郎李琰之,太乐令公孙崇等并在议限。又诏太师、彭城王勰,司州牧、高阳王雍,中书监、京兆王愉,前青州刺史刘芳,左将军元丽,兼将作大匠李韶,国子祭酒郑道昭,廷尉少卿王显等入预其事.后除豫州中正。

 是时修明堂辟雍,翻议曰:谨案明堂之义,今古诸儒论之备矣,异端竞构,莫适所归,故不复远引经传、傍采纪籍以为之证,且论意之所同,以詶诏旨耳。盖唐虞已上,事难该悉;夏殷已降,校可知之。谓典章之极,莫如三代,郁郁之盛,从周斯美。制礼作乐,典刑在焉,遗风余烈,垂之不朽。

  案周官考工所记,皆记其时事,具论夏殷名制,岂其纰谬?是知明堂五室,三代同焉,配帝象行,义则明矣。及淮南、吕氏与月令同文,虽布政班时,有堂个之别,然推其体例,则无九室之证。既而世衰礼坏,法度淆,正义残隐,妄说斐然。明堂九室,着自戴礼,探绪求源,罔知所出,而汉氏因之,自欲为一代之法。故郑玄云:「周人明堂五室,是帝一室也,合于五行之数。周礼依数以为之室.德行于今,[八]虽有不同,时说然,本制着存,而言无明文,欲复何责。」本制着存,是周五室也;于今不同,是汉异周也。汉为九室,略可知矣。但就其此制,犹窃有懵焉。何者?张衡东京赋云:「乃营三宫,布教班常,复庙重屋,八达九房。」此乃明堂之文也。而薛综注云:「房,室也,谓堂后有九室。」堂后九室之制,非巨异乎?裴頠又云:「汉氏作四维之,不能令各处其辰,就使其像可图,莫能通其居用之礼,此为设虚器也。」甚知汉世徒欲削灭周典,捐弃旧章,改物创制,故不复拘于载籍。且郑玄之诂训三礼,及释五经异义,并尽思穷神,故得之远矣。览其明堂图义,皆有悟人意,察察着明,确乎难夺,谅足以扶微阐幽,不坠周公之旧法也。伯喈损益汉制,章句繁杂,既违古背新,又不能易玄之妙矣。魏晋书纪,亦有明堂祀五帝之文,而不记其经始之制,又无坦然可准。观夫今之基址,犹或髣,高卑广狭,颇与戴礼不同,何得以意抑必,便谓九室可明?且三雍异所,复乖卢、蔡之义,进退亡据,何用经通?晋朝亦以穿凿难明,故有一屋之论,并非经典正义,皆以意妄作,兹为曲学家常谈,不足以范时轨世。

  皇代既乘干统历,得一驭宸,自宜稽古则天,宪章文武,追踪周孔,述而不作,四彼三代,使百世可知。岂容虚追子氏放篇之浮说,徒损经纪雅诰之遗训,而欲以支离横议,指画妄图,仪刑宇宙而贻来叶者也。

  又北京制置,未皆允帖,缮修草创,以意良多。事移礼变,所存者无几,理苟宜革,何必仍旧。且迁都之始,日不遑给,先朝规度,每事循古,是以数年之中,悛换非一,良以永法为难,数改为易.何为宫室府库多因故,而明堂辟雍独遵此制,建立之辰,复未可知矣。既猥班访逮,辄轻率瞽言.明堂五室,请同周制;郊建三雍,求依故所.庶有会经诰,无失典刑。识偏学疏,退惭谬浪。后议选边戍事,翻议曰:臣闻两汉警于西北,魏晋备在东南.是以镇边守塞,必寄威重;伐叛柔服,实赖温良.故田叔、魏尚声高于沙漠,当阳、钜平绩流于江汉,纪籍用为美谈,今古以为盛德。自皇上以叡明纂御,风凝化远,威厉秋霜,惠沾春露,故能使淮海输诚,华阳即序,连城请面,比屋归仁。悬车剑阁,岂伊曩载;鼓噪金陵,复在兹日。然荆扬之牧,宜尽一时才望;梁郢之君尤须当今秀异。

  自比缘边州郡,官至便登;疆场统戍,阶当即用或值秽德凡人,或遇贪家恶子,不识字民温恤之方,唯知重役残忍之法广开戍逻,多置帅领,或用其左右姻亲,或受人货财请属,皆无防寇御贼之心,唯有通商聚敛之意。其勇力之兵,驱令抄掠.若值强敌,即为奴虏;如有执获,夺为己富,其羸弱老小之辈,微解金铁之工,少闲草木之作,无不搜营穷垒,苦役百端.自余或伐木深山,或耘草平陆,贩贸往还,相望道路。此等禄既不多,资亦有限,皆收其实绢,给其虚粟,穷其力,薄其衣,用其工,节其食,绵冬历夏,加之疾苦,死于沟渎者常十七八焉.是以吴楚间伺,审此虚实,皆云粮匮兵疲,易可乘扰,故驱率犬羊,屡犯疆埸.频年已来,甲冑生虮,十万在郊,千金日费,为弊之深,一至于此,皆由边任不得其人,故延若斯之患。贾生所以痛哭,良有以也。

  夫洁其流者清其源,理其末者正其本,既失之在始,庸可止乎?愚谓自今已后,荆、扬、徐、豫、梁、益诸蕃,及所统郡县、府佐、统军至于戍主,皆令朝臣王公已下各举所知,必选其才,不拘阶级。若能统御有方,清高独着,威足临戎,信能怀远,抚循将士得其忻心,不营私润,专修公利者,则就加爵赏,使久于其任,以时褒赉,厉其忠款。所举之人亦垂优异,其得士,嘉其诚节。若不能一心奉公,才非捍御,贪惏日富,经略无闻,人不见德,兵厌其劳者,即加显戮,用彰其罪。所举之人随事免降,责其谬荐,罚其伪薄。如此,则举人不得挟其私,受任不得孤其举,善恶既审,沮劝亦明,庶边患永消,讥议攸息矣。遭母忧,去职.熙平初,除冠军将军、廷尉少卿,寻加征虏将军,后出为平阳太守。翻为廷尉,颇有不平之论,及之郡,甚不自得,遂作思归赋曰:『日色黯兮,高山之岑。月逢霞而未,霞值月而成阴。望他乡之阡陌,非旧国之池林。山有木而蔽月,川无梁而复深。怅浮云之弗限,何此恨之难禁.于是杂石为,诸烟共色。秀出无穷,烟起不极。错翻花而似绣,网游丝其如织。蝶两戏以相追,燕双飞而鼓翼。怨驱马之悠悠,叹征夫之未息!

  尔乃临峻壑,坐层阿。北眺羊肠诘屈,南望龙门嵯峨.叠千重以耸翠,横万里而扬波.远鼯与麝,走鳐及龟鼍。彼暧然兮巩洛,此邈矣兮关河。心郁郁兮徒伤,思摇摇兮空满.思故人兮不见,神翻覆兮魂断。断魂兮如乱,忧来兮不散。俯镜兮白水,水流兮漫漫。异色兮纵横,奇光兮烂烂。下对兮碧沙,上盻兮青岸。岸上兮氤氲,驳霞兮绛氛。风摇枝而为弄,日照水以成文。行复行兮川之畔,望复望兮望夫君。君之门兮九重门。余之别兮千里分。愿一见兮导我意,我不见兮君不闻。魄惝怳兮知何语,气缭戾兮独萦缊。

  彼鸟马之无知,尚有情于南北。虽吾人之固鄙,岂忘怀于上国?去上国之美人,对下邦之鬼蜮。形既同于魍魉,心匪殊于蝥贼。欲修之而难化,何不残之云克。知进退之非可,徒终朝以默默。愿生还于洛滨,荷天地之厚德。』

神龟末,迁冠军将军、凉州刺史。时蠕蠕主阿那、后主婆罗门,并以国乱来降,朝廷问翻安置之所。翻表曰:谬以非才,忝荷边任,猥垂访逮,安置蠕蠕主阿那、婆罗门等处所远近利害之宜。窃惟匈奴为患,其来久矣,虽隆周、盛汉莫能障服,衰弱则降,富强则叛。是以方叔、召虎不遑自息,卫青、去病勤亦劳止。或修文德以来之,或兴干戈以伐之,而一得一失,利害相侔。故呼韩来朝,左贤入侍,史籍谓之盛事,千载以为美谈.至于皇代勃兴,威驭四海,爰在北京,仍梗疆埸。自卜惟洛食,定鼎伊,高車、蠕蠕迭相吞噬.始则蠕蠕衰微,高车强盛,蠕蠕则自救靡暇,高车则僻远西北。及蠕蠕复振,反破高车,主丧民离,不绝如□。而高车今能终雪其,复摧蠕蠕者,正由种类繁多,不可顿灭故也。然此两敌,即卞庄之算,得使境上无尘数十年中者,抑此之由也。

  今蠕蠕为高车所讨灭,外凭大国之威灵,两主投身,一期而至,百姓归诚,万里相属。进希朝廷哀矜,克复宗社;退望庇身有道,保其妻儿。虽乃远夷荒桀,不识信顺,终无纯固之节,必有孤负之心。然兴亡继绝,列圣同规;抚降恤附,绵经共轨。若弃而不受,则亏我大德;若纳而礼待,则损我资储。来者既多,全徙内地,非直其情不愿,迎送艰难。然夷不乱华,殷鉴无远,覆车在于刘石,毁辙固不可寻。且蠕蠕尚存,则高车犹有内顾之忧,未暇窥窬上国。若蠕蠕全灭,则高车跋扈之计,岂易可知。今蠕蠕虽主奔于上,民散于下,而余党实繁,部落犹□,处处碁布,以望今主耳。高车亦未能一时并兼,尽令率附。

  又高车士马虽□,主甚愚弱,上不制下,下不奉上,唯以掠盗为资,陵夺为业。河西捍御强敌,唯凉州、敦煌而已。凉州土广民希,粮仗素阙,炖煌、酒泉空虚尤甚,若蠕蠕无复立,令高车独擅北垂,则西顾之忧,匪旦伊夕。愚谓蠕蠕二主,皆宜存之,居阿那于东偏,处婆罗门于西裔,分其降民,各有攸属。那住所,非所经见,其中事势,不敢辄陈。其婆罗门请修西海故城以安处之。西海郡本属凉州,今在酒泉直北、张掖西北千二百里,去高车所住金山一千余里,正是北虏往来之冲要,汉家行军之旧道,土地沃衍,大宜耕殖。非但今处婆罗门,于事为便,即可永为重戍,镇防西北。宜遣一良将,加以配衣,仍令监护婆罗门。凡诸州镇应徙之兵,随宜割配,且田且戍。虽外为置蠕蠕之举,内实防高车之策.一二年后,足食足兵,斯固安边保塞之长计也.若婆罗门能自克厉,使余烬归心,收离聚散,复兴其国者,乃渐令北转,徙渡流沙,即是我之外蕃,高车劲敌。西北之虞,可无过虑。如其奸回返覆,孤恩背德者,此不过为逋逃之寇,于我何损。今不早图,戎心一启,脱先据西海,夺我险要,则酒泉、张掖自然孤危,长河以西终非国有。不图厥始,而忧其终,噬脐之恨,悔将何及。

  愚见如允,乞遣大使往凉州、炖煌及于西海,躬行山谷要害之所,亲阅亭障远近之宜,商量士马,校练粮仗,部分见定,处置得所。入春,西海之间即令播种,至秋,收一年之食,使不复劳转输之功也。且西海北垂,即是大碛,野兽所聚,千百为,正是蠕蠕射猎之处。殖田以自供,籍兽以自给,彼此相资,足以自固。今之豫度,微似小损,岁终大计,其利实多。高车豺狼之心,何可专信?假令称臣致款,正可外加优纳,而复内备弥深,所谓先人有夺人之心者也。管窥所陈,惧多孟浪。

时朝议是之。

 还,拜吏部郎中,加平南将军、光禄大夫。以本将军出为齐州刺史,无多政绩。孝昌中,除安南将军、中书令,领给事黄门侍郎,与徐纥俱在门下,并掌文翰。翻既才学名重,又善附会,亦为灵太后所信待。是时蛮贼充斥,六军将亲讨之,翻乃上表谏止。后萧宝夤大败于关西,翻上表请为西军死亡将士举哀,存而还者并加赈赉。后拜度支尚书,寻转都官。翻表曰:「臣往忝门下,翼侍帐幄。同时流辈皆以出离左右,蒙数阶之陟。唯臣奉辞,非但直去黄门,今为尚书后,更在中书令下。于臣庸朽,诚为叨滥;准之伦匹,或有未尽。窃惟安南之与金紫,虽是异品之隔,实有半阶之校;加以尚书清要,位遇通显,准秩论资,似加少进.语望比官,人不愿易.臣自揆自顾,力极求此,伏愿天地成造,有始有终,矜臣疲病,乞臣骸骨,愿以安南、尚书换一金紫.」时天下多事,翻虽外请闲秩,而内有求进之心,识者怪之。于是,加抚军将军。

肃宗、灵太后曾燕于华林园,举觞谓臣曰:「袁尚书朕之杜预,欲以此杯敬属元凯,今为尽之。」侍座者莫不羡仰。翻名位俱重,当时贤达咸推与之,然独善其身,无所拔,排抑后进,惧其凌己,论者鄙之。建义初,遇害于河阴,年五十三。所着文笔百余篇,行于世。赠使持节、侍中、车骑将军、仪同三司、青州刺史。

嫡子宝首,武定中,司徒记室参军。宝首兄叔德,武定末,太子中舍人。翻弟跃,语在文苑传。跃弟扬,本州治中、别驾,豫州冠军府司马而卒。

 扬弟升,太学博士、司徒记室、尚书仪曹郎中、正员郎、通直常侍。扬死后,升通其妻。翻惭恚,为之发病,升终不止,时人鄙秽之。亦于河阴见害。赠左将军、齐州刺史。

英齐按:翻公于公元528年遇害而死,时年53岁,计公应生于473年。他有兄弟多人,皆历显位。

顺序排列如下:

翻公,字景翔。嫡子宝首

跃公,字景胜。子聿修,字叔德,本是翻公亲生子,过继承叔父。聿修生子名知礼,仕于隋。

扬公,字□□。早卒,其妻与小叔升通奸。

升公,字□□。与其兄翻公一齐被害。

英齐注:「大将军刘昶言是其外祖淑近亲」。刘昶是袁淑的外孙,他说袁宣(翻公父亲)是淑公的近亲,照此说来,则翻公也是涣公之后,不居阳夏而居项城。

晋/南北朝 - 【北史】袁翻公'跃公'扬公'升公 【北史】卷47,袁翻公

翻,字景翔,陈郡项人也。父宣,为宋青州刺史沈文秀府主簿,随文秀入魏。而大将军刘昶言是其外祖淑(齐注)近亲,令与其府谘议参军袁济为宗。宣时孤寒,甚相依附。及翻兄弟官显,与济子洸、演遂各陵竞,洸等乃经公府,以相排斥。翻少入东观,为徐纥所荐,李彪引兼著作佐郎,参史事。后拜尚书殿中郎。正始初(北魏(拓跋魏)年号,正始是公元504 - 508年),诏尚书门下于金墉中书外省考论律令,翻与门下录事常景、孙绍、廷尉监张彪、律博士侯坚固、书侍御史高绰、前将军邢苗、奉车都尉程灵虬、羽林监王元龟、尚书郎祖莹、宋世景、员外郎李琰之、太乐令公孙崇等并在议限。又诏太师彭城王勰、司州牧高阳王雍、中书监京兆王愉、青州刺史刘芳、左卫将军元丽、兼将作大匠李韶、国子祭酒郑道昭、廷尉少卿王显等入豫其事。后除豫州中正。

是时,修明堂辟雍,翻议曰:迓壑谨按明堂之义,今古诸儒论之备矣。盖唐、虞以上,事难该悉;夏、殷以降,校可知之。按【周官考工】所记,皆记其时事,具论夏、殷名制,岂其纟比缪?是知明堂五室,三代同焉,配帝像行,义则明矣。及【淮南】、【吕氏】与【月令】同文,虽布政班时,有堂个之别,然推其体,则无九室之证。

【戴礼】既而正义残隐,妄说斐然。明堂九室,着自【戴礼】,探绪求源,罔知所出,而汉氏因之,自欲为一代之法。故郑玄云:「周人明堂五室,是帝一室也,合于五行之数。【周礼】依数,以为之室。本」制着存,是周五室也。于今不同,是汉异周也。汉为九室,略可知矣。但就其此制,犹有懵焉。何者?张衡【东京赋】云:“乃营三宫,布教班常,复庙重屋,八达九房。”此乃明堂之文也。而薛综注云:“房,室也。谓堂后有九室。”堂后有九室之制,非巨异乎。裴頠又云:“汉氏作四维之个,不能令各据其辰,就使其像可图,莫能通其居用之礼,此为设虚器也。”甚知汉世徒欲削灭周典,捐弃旧章,改物创制,故不复拘于载籍。且郑玄之诂训【三礼】及释【五经】异义,并尽思穷神,不坠周公之旧法也。伯喈损益汉制,章句繁杂,既违古背新,又不能易玄之妙矣。魏、晋书纪,亦有明堂祀五帝之文,而不记其经始之制,双无坦然可准。观夫今之基趾,犹或仿佛,高卑广狭,颇与【戴礼】不同,何得以意抑心,便谓九室可明?且三雍异所,复乖卢、蔡之义,进退无据,何用经通?晋朝亦以钻凿难明,故有一屋之论,并非经典正义,皆以意妄作,兹为不典。学家常谈,不足以范时轨世。皇代既乘干统历,得一御宸,自宜稽古则天,宪章文武,追踪周孔,述而不作。岂容虚追子氏放篇之浮说,徒损经纪雅诰之遗训,而欲以支离横义,指画妄图,仪刑宇宙而贻来叶者也?

乱苹又北京制置,求皆允怗,缮修草创,以意良多。事移化变,存者无几,理苟宜革,何必仍旧。且迁都之始,日不遑给,先朝规度,每事循古,是以数年之中,悛换非一,良以永法为难,数改为易。何为宫室府库多因故迹,而明堂辟雍独遵此制?建立之辰,复未可知矣。既猥班访逮,辄轻率瞽言,明堂五室,请同周制,郊建三雍,求依故所,庶有会经诰,无失典刑。

河催后议选边戍事,翻议曰:丶耐臣闻两汉警于西北,魏、晋备在东南。是以镇边守塞,必寄威重;伐叛柔服,实赖温良。故田叔、魏尚,声高于沙漠;当阳、钜平,绩流于江汉。纪籍用为美谈,今古以为盛德。自皇上以睿明纂御,风清化远,威厉秋霜,惠沾春露,故能使淮海输诚,华阳即序,连城革面,比屋归仁。县车剑阁,岂伊曩载;鼓噪金陵,复在兹日。然荆、扬之牧,宜尽一时才望;梁、郢之君,尤须当今秀异。

自比缘边州郡,官至便登,疆场统戍,阶当即用。或逢秽德凡人,或遇贪家恶子,不识字人温恤之方,唯知重役残忍之法。广开戍逻,多置帅领,或用其左右姻亲,或受人货财请属,皆无防寇御贼之心,唯有通商聚敛之意。其勇力之兵,驱合抄掠,若遇强敌,即为奴虏;如有执获,夺为己富。其羸弱老小之辈,微解金铁之工,少闲草木之作,无不搜营穷垒,苦役百端。自余或伐木高山,或芸草平陆,贩货往还,相望道路。此等禄既不多,资亦有限,皆收其实绢,给其虚粟。穷其力,薄其衣,用其工,节其食,绵冬历夏,加之疾苦,死于沟渎者常十七八焉。是以吴、楚间伺,审此虚实,皆云粮匮兵疲,易可乘扰,故驱率犬羊,屡犯疆场。频年已来,甲胄生虮,十万在郊,千金日费。为弊之深,一至于此!皆由边任不得其人,故延若斯之患。贾生所以痛哭,良有以也。

夫洁其流者清其源,理其末者正其本,既失之在始,庸可止乎。愚谓自今已后,荆、扬、徐、豫、梁、益诸蕃及所统郡县府佐统军至于戍主,皆令朝臣王公已下各举所知,必选其才,不拘阶级。若能驾御有方,清高独着,威足临戎,信能怀远,抚循将士,得其忻心,不营私润,专修公利者,则就加爵赏,使久于其任,以时褒赉,厉其忠款。所举之人,亦垂优异,奖其得士,嘉其诚节。若不能一心奉公,才非捍御,贪婪日富,经略无闻,人不见德,兵厌其劳者,即加显戮,用章其罪。所举之人,随事免降,责其谬荐,罚其伪薄。如此则举人不得挟其私,受任不得孤其举。善恶既审,沮劝亦明。庶边患永消,讥议攸息矣。

遭母忧去职。熙平初(公元516年),除廷尉少卿,颇有不平之论,为灵太后所责。出为阳平太守,甚不自得,遂作思归赋。

神龟末(公元520),迁凉州刺史。时蠕蠕主阿那瑰、后主婆罗门并以国乱来降,朝廷问安置之计。翻表曰:为高今蠕蠕内为高车所讨灭,外凭大国之威灵,两主投身,一期而至,百姓归诚,万里相属。然夷不乱华,前鉴无远,覆车在于刘、石,毁辙固不可寻。今蠕蠕虽主奔于上,人散于下,而余党实繁,部落犹众,高车亦未能一时并兼,尽令率附。又高车士马虽众,主甚愚弱,上不制下,下不奉上,唯以掠盗为资,陵夺为业。而河西捍御强敌,唯凉州、敦煌而已。凉州土广人稀,粮仗素阙,敦煌、酒泉,空虚尤基。若蠕蠕无复竖立,令高车独擅北垂,则西顾之忧,匪旦伊夕。

愚谓蠕蠕二主,并宜存之。居阿那瑰于东偏,处婆罗门于西裔,分其降人,各有攸属。那瑰住所,非所经见,其中事势,不可辄陈。婆罗门请修西海故城以安处之。西海郡本属凉州,今在酒泉,直抵张掖西北千二百里,去高车所住金山一千余里。正是北虏往来之冲要,汉家行军之旧道,土地沃衍,大宜耕殖。非但今处婆罗门,于事为便,即可永为重戍,镇防西北。虽外为署蠕蠕之声,内实防高车之策。一二年后,足食足兵,斯固安边保塞之长计也。若婆罗门能自克厉,使余烬归心,收离聚散,复兴其国者,乃渐令北转,徙度流沙,即是我之外籓,高车之勍敌,西北之虞,可无过虑。如其奸回反复,孤恩背德者,此不过为逋逃之寇,于我何损?今不早图,戎心一启,脱先据西河,夺我险要,则酒泉、张掖,自然孤危,长河已西,终非国有。不图厥始,而求忧其终,噬脐之恨,悔将何及。

愚见如允,乞遣大使往凉州敦煌及于西海,躬行山谷要害之所,亲阅亭障远近之宜,商量士马,校练粮仗,部分见定,处置得所。入春,西海之间,即令播种,至秋,收一年之食,使不复劳转输之功也。且西徼北垂,即是大碛,野兽所聚,千百为群,正是蠕蠕射猎之处。殖田以自供,籍兽以自给,彼此相资,足以自固。今之豫度,似如小损,岁终大计,其利实多。高车豺狼之心,何可专信?假令称臣致款,正可外加优纳,而复内备弥深,所谓先人有夺人之心者也。

时朝议是之。还,拜吏部郎中。迁齐州刺史,无多政绩。孝昌中,除安南将军、中书令,领给事黄门侍郎,与徐纥俱在门下,并掌文翰。翻既才学名重,又善附会,亦为灵太后所信待。是时蛮贼充斥,六军将亲讨之,翻乃上表谏止。后萧宝夤大败于关西,翻上表,请为西军死亡将士举哀,存而还者,并加赈赉。后拜度支尚书,寻转都官。翻上表,愿以安南、尚书换一金紫。时天下多事,翻虽外请闲秩,而内有求进之心,识者怪之。于是加抚军将军。明帝、灵太后曾燕华林园,举觞谓群臣曰:“袁尚书朕之杜预,欲以此杯敬属元凯,今为尽之。”侍坐者莫不羡仰。

翻名位俱重,当时贤达咸推与之。然独善其身,无所奖拔,排抑后进,论者鄙之。建义初(公元528年),遇害河阴。(阅下面引注)所着文笔百余篇,行于世。赠使持节、侍中、车骑将军、仪同三司、青州刺史。嫡子宝首,武定中,司徒记室参军事。翻弟跃。

跃字景腾,博学俊才,性不矫俗,笃交友。翻每谓人曰:“跃可谓我家千里驹也。”历位尚书都兵郎中,加员外散骑常侍。将立明堂,跃乃上议,当时称其博洽。蠕蠕主阿那环亡破来奔,朝廷矜之,送复其国。既而每使朝贡,辞旨颇不尽礼。跃为朝臣书与环,陈以祸福,言辞甚美。后迁车骑将军太傅清河王怿文学,雅为怿所爱赏。怿之文表,多出于跃。卒,赠冠军将军、吏部郎中。所制文集行于世。无子,兄翻以子聿修继。

聿修,字叔德。七岁遭丧,居处礼若成人。九岁,州辟主簿。性深沉,有鉴识,清靖寡欲,与物无竞。姨丈人尚书崔休深所知赏。年十八,领本州中正,兼尚书度支郎中。齐天保初,除太子庶子,以本官行博陵太守,大有声绩,远近称之。累迁司徒左长史,领兼御史中丞。司徒录事参军卢思道私贷库钱三十万,娉太原王乂女为妻,而王氏以先纳陆孔文礼娉为定。聿修为首僚,又国之司宪,知而不劾,免中丞。寻迁秘书监。

天统中,诏与赵郡王睿等议定三礼。出为信州刺史,即其本乡也。时久无例,莫不荣之。为政清靖,不言而化,自长史以下,爰逮鳏寡孤幼,皆得其欢心。武平初,御史普出,过诸州悉有举劾,唯不到信州。及还都,人庶道俗,追列满道,或将酒脯,涕泣留连,竞欲远送。时既盛暑,恐其劳敝,往往为之驻马,随举一酌,示领其意,辞谢令去。还后,州人郑播宗等七百余人请为立碑,敛缣布数百匹,托中书侍郎李德林为文,以记功德。敕许之。寻除都官尚书。聿修少年平和温润,素流之中,最为规检,以名家子历任清华,时望多相器待,许其风鉴。在郎署之日,时赵彦深为水部郎中,同在一院,因成交友。彦深后重被沙汰停私,门生藜藿,聿修犹以故情音问来往。彦深任用,铭戢甚深,虽人才无愧,盖亦由彦深接引。为吏部尚书以后,自以物望得之。

初,冯子琮以仆射摄选,婚姻相寻。聿修常非笑之,语人云:“冯公营婚,日不暇给。”及自居选曹,亦不能免,时论以为地势然也。素品孤官,颇有怨响。然在官廉谨,当时少匹。魏、齐世,台郎多不免交通饷馈。初,聿修为尚书郎十年,未曾受升酒之遗。尚书邢邵与聿修旧款,每省中语戏,常呼聿修为清郎。大宁初,聿修以太常少卿出使巡省,仍令考校官人得失。经衮州,时邢邵为刺史,别后,送白为信。聿修不受,与邢邵书云:“今日仰过,有异常行,瓜田李下,古人所慎,愿得此心,不贻厚责。”邵亦欣然领解,报书云:“老夫忽忽,意不及此,敬承来旨,吾无间然。弟昔为清郎,今日复作清卿矣。”及在吏部,属政衰道丧,若违忤要势,祸不旋踵,虽以清白自守,犹不免请谒之累。

入周,位仪同大将军、吏部下大夫、东京司宗中大夫。隋开皇初,加上仪同,迁东京都官尚书。东京废,入朝,除都官尚书。二年,出为熊州刺史,卒。子知礼,大业初卒于太子内舍人。

跃弟飏,卒于豫州冠军府司马。飏弟升,位正员郎。飏死后,升通其妻。翻恚,为之发病,升终不止,时人鄙秽之。亦于河阴见害。赠左将军、齐州刺史。

引【魏书】卷69,载:『建义初,遇害于河阴,年五十三。所著文笔百余篇,行于世。赠使持节、侍中、车骑将军、仪同三司、青州刺史。

嫡子宝首,武定中,司徒记室参军。宝首兄叔德,武定末,太子中舍人。翻弟跃,语在文苑传。跃弟扬,本州治中、别驾,豫州冠军府司马而卒。

 

袁滋

【旧唐书】卷185,良吏传-袁滋公

袁滋,字德深,陈郡汝南人也。弱岁强学,以外兄道州刺史元结有重名,往来依焉。每读书,玄解旨奥,结甚重之。无何,黜陟使赵赞以处士荐,授试校书郎。何士干镇武昌,辟为从事,累官詹事府司直。部有邑长,下吏诬以盗金,滋察其冤,竟出之。御史中丞韦绦闻之,荐为侍御史,转工部员外郎。

贞元十九年(公元793年,德宗年号),韦皋始通西南蛮夷,酋长异牟寻贡琛请使,朝廷方命抚谕,选郎吏可行者,皆以西南遐远惮之。滋独不辞,德宗甚嘉之,以本官兼御史中丞,持节充入南诏使。未行,迁祠部郎中,使如故。来年夏,使还,擢为谏议大夫。俄拜尚书右丞,知吏部选事。出为华州刺史、兼御史中丞、潼关防御使、镇国军使。以宽易清简为政。百姓有至自他境者,皆给地以居,名其居曰义合里。专以慈惠为本,人甚爱之。然百姓有过犯者,皆纵而不理。擒盗辄舍,或以物偿之。征拜金吾卫大将军,耆耋鳏寡遮道不得进。杨于陵代其任,宣言谓百姓曰:「于陵不敢易袁公之政。」然后罗拜而诀。

上始监国(上,指宪宗,即位于公元806年),与杜黄裳俱为相,拜中书侍郎、平章事。会韦皋殁,刘辟拥兵擅命,滋持节安抚。行及中路,拜检校吏部尚书、平章事、剑南西川节度使,百姓立生祠祷之。征拜户部尚书,连为荆襄二帅,改彰义军节度、随唐邓申光等州观察使。逆贼吴元济与官军对垒者数年,滋竟以淹留无功,贬抚州刺史。未几,迁湖南观察使卒,年七十,赠太子少保。

滋工篆籀书,雅有古法。因使行,着【云南记】五卷。尝读刘晖【悲甘陵赋】,叹其褒善惩恶虽失【春秋】之旨,然其文不可废,因着【甘陵赋后序】。

子都,仕至翰林学士。

【新唐书】卷151 袁滋公

袁滋,字德深,蔡州朗山人,陈侍中宪之后。强学博记。少依道州刺史元结,读书自解其义,结重之。后客荆、郢间,起学庐讲授。建中初,黜陟使赵赞荐于朝,起处士,授试校书郎。累辟张伯仪、何士干幕府,进詹事府司直。部官以盗金下狱,滋直其冤,御史中丞韦贞伯闻之,表为侍御史。刑部、大理核罪人,失其平,惮滋守法,因权势以请,滋终不署奏。迁工部员外郎。

韦皋始招来西南夷,南诏毕牟寻内属。德宗选郎吏可抚循者,皆惮行,至滋不辞,帝嘉之。擢祠部郎中,兼御史中丞,赐金紫,持节往。逾年还,使有指,进谏议大夫。迁尚书右丞,知吏部选。求外迁,为华州刺史。政清简,流民至者,给地居之,名其里曰义合。然专以慈惠为本,未尝设条教,民爱向之。有犯令,时时法外纵舍。得盗贼,或哀其穷,出财为偿所亡。召为左金吾卫大将军,以杨于陵代之。滋行,耆老遮道不得去,于陵使谕曰:「吾不敢易袁公政。」人皆罗拜,乃得去,莫不流涕。

宪宗监国(公元806年),进拜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刘辟反,诏滋为剑南两川、山南西道安抚大使,半道,以检校吏部尚书、平章事为剑南东、西川节度使。是时,贼方炽,又滋兄峰在蜀为辟所劫,滋畏不得全,久不进,贬吉州刺史。未几,徙义成节度使。滑,用武地,东有淄青,北魏博,滋严备而推诚信,务在怀来。李师道、田季安畏服之。居七年,百姓立祠祝祭。以户部尚书召,改检校兵部,拜山南东道节度使,徙荆南。

吴元济之反,滋言蔡兵劲,与下同欲,非朝夕计可下,宜广方略,离溃其心及宿兵三年,调发益屈,诏出禁钱继之。滋揣天子且厌兵,自表入朝,欲议罢淮西事,道闻萧俯、钱徽坐沮议黜去,滋翻其谋,更言必胜,顺可天子意,乃得还。俄而高霞寓败,帝思以恩信倾贼,且滋尝云云,乃授彰义节度使,侨治唐州。又以滋儒者,拜阳旻为唐州刺史,将其兵。滋先世坟墓在蔡,吴少阳时为修墓,禁刍牧,诸袁多署右职,禀给之。滋至治,去斥候,与元济通好。贼围新兴,滋卑辞讲解,贼因是易滋,不为备。时帝责战急,而滋至六月,以无功贬抚州刺史。未几,迁湖南观察使。累封淮阳郡公。卒,年七十,赠太子少保。          

滋既病,作遗令处后事,讫三年,皆有条次。性宽易,与之接者,皆自谓可见肺肝,至家人不得见喜愠。薄居处衣食。能为【春秋】,尝以刘恽【悲甘陵赋】褒善斥恶戾【春秋】指,然其文不可废,乃著后序。工篆隶,有古法。子均,右拾遗;郊,翰林学士。                              

  英齊按:滋公於公元806年為宰相。 外放後,輾轉至义成节度使,七年於此。後轉授彰义节度使,勦吳元濟,留六月而無功,被貶抚州刺史,不久升為湖南观察使。此後不久而逝。照計大約逝於公元814年,亨年七十歲。其生年應是公元744年.他建袁氏先廟於長安(西安),可能是公元813年,是年他(自表入朝),因先廟碑文有句云:自荊南旂節朝京師。

  汉高士公下传至唐朝滋公,其间经历魏、晋、南北朝近五百余年,子孙繁衍十八代。滋公字德深,登唐贞元乙丑(785年)进士,初授华州刺使,与韩愈、刘禹锡相友好。后迁都御使,至吏、户部尚书。永贞年间(805年)擢升为相。后因幼子甘(右边还有个“阝”)任吉州刺使,遂致朝政,与子留家,居吉州城北。滋公生七子,长子桐,字祥岳;次子实,字祥良,号致铺,官居司农卿;三子均,字祥裕,官居香城主簿;四子都,字祥光,官居盐铁使司,五子效,字祥集,官居河北招讨使;六子泽,字祥宗,号致远;七子甘,字祥尽(左边还有个“氵”),官居吉州刺使。后留家于吉州城北,其合裔散居于吉安、安福、泰和等县。

  我宜春横塘袁氏乃六子泽之后。泽公生子宪邦,官判官度支。宪邦生子仲信,仲信生子彦忠,号樵隐,与堂兄彦敬居西山,一徒居宜春。彦忠生四子,长子名居贤;次子居宾;三子居礼;四子居璋,官居西州牧。居宾系横塘孝显公上八世祖,其他三人后裔失系,无从稽考。

 

 

【史记】卷114,[东越列传]云:『元封元年冬,(西汉,元封元年约公元前110年)咸入东越,东越素发兵拒险,使徇北将军守武林,败楼船军数校尉,杀长史。楼船将军率钱塘辕终古斩徇北将军,为御儿侯。』

 【汉书】卷95,[西南夷两粤朝鲜传]云:『元封元年冬,咸入东粤,东越素发兵拒险,使徇北将军守武林,败楼船军数校尉,杀长史。楼船将军率钱塘榬终古斩徇北将军,为语儿侯。』

   英齐按:据上两文所说,公元前在杭州钱塘已有袁氏先民居住,那时的袁或写作辕、榬、爰等。如今钱塘袁氏人可不少,其中可有在公元前已居留下来的后人?

 

 袁安

 范晔【后汉书】卷45,袁安本传所记与上两记大同小异,可是篇幅大很多,只摘录如下:

『袁安字邵公,汝南汝阳人也。祖父良,习孟氏易,平帝时举明经,为太子舍人;建武初,至成武令。
 安子京、敞最知名。
 京字仲誉。出为蜀郡太守。子彭,字伯楚,少传父业,历广汉、南阳太守。
 彭弟汤,字仲河。桓帝初为司空,累迁司徒、太尉,以灾异策免。卒,谥曰康候。
注引【风俗通】云:汤时年八十六,有子十二人。
 汤长子成,左中郎将,早卒。次子逢嗣。逢字周阳。逢弟隗,先逢为三公。
 敞字叔平,光禄勋,代司空,失邓氏旨,自杀。子盱,后至光禄勋。 闳字夏甫,彭之孙也。父贺,为彭城相。
 闳年五十七卒于土室。二弟忠、弘。忠字正甫。为沛相,与范滂为友,后弃官,浮海投交趾。忠子秘。
  弘字邵甫,不应征召,卒于家。

 

  袁彦

 【宋史】卷261 袁彦公

 袁彦,河中河东人。少以趫勇应募从事,隶奉国营。汉干佑中,周祖领军讨李守贞,以彦置麾下,及镇邺,以为部直小将。周广顺中,世宗在澶渊,迁为亲事都校。世宗尹京,改开封府步直指挥使。显德初,授内外步军都军头,领泉州刺史。未几,改岳州防御使。从征寿州,为城北造竹龙都部署。竹龙者,以竹数十万竿,围而相属,上设版屋,载甲士数百人,以攻其城。又命于涡口修桥,桥成,世宗幸焉,因立为镇淮军。李继勋以淮上失律,罢军职,命彦为武信军节度,权侍卫步军都指挥使。又命为淮南道行营马步军副都指挥使,赐衣服、金带、鞍勒马、铠甲、器仗,遣赴军前。
    太祖下滁阳,禽皇甫晖、姚凤,彦皆有劳绩,诏褒之。又令率师屯下蔡以逼寿春。及刘仁赡降,从世宗攻濠、泗,又禽南唐将许文绩、边镐等以献。师还,真授步军都指挥使,领彰信军节度。六年春,发近畿丁壮浚五丈河,命彦董其役。恭帝嗣位,移保义军节度。
    宋初,加检校太尉。是秋来朝,改镇曹州。乾德六年,为静难军节度。开宝二年,移鄜州。五年,罢镇归阙,卒,年六十六。景德四年,特诏录其孙昭庆为借职。大中祥符八年,昭庆上彦周朝所受告敕有二圣名讳者,特迁殿直。
                                                     
齊按:
汉干佑中,五代后汉,公元947 – 950。干佑,公元948 – 950。
乾德六年,北宋年号,六年即公元968年。
开宝二年,公元969年。
景德四年,公元1007年。
开宝五年即公元972年,彦公卒,时年66岁,计应生于906年。有孙名昭庆登仕。 

 

 袁逢吉

【宋史】宋史卷277  逢吉公

   袁逢吉,字延之,开封鄢陵人。曾祖仪,仕唐,以军功至黄州刺史。祖光甫,尉氏令。父蟾,大理评事。逢吉四岁,能诵【尔雅】、【孝经】,七岁兼通【论语】、【尚书】。周太祖召见(後周,太祖姓郭,公元951 - 960),发篇试之,赐束帛以赏其精习。开宝八年(北宋年號,八年約公元975年),擢【三传】第,释褐清江尉。知州王明荐其能,就除丰城令。明年,又与转运使张去华条上治状,以【春秋】博士召。端拱初,迁国子博士、度支推官。又判户部勾院、度支、凭由理欠司。淳化中(淳化由公元990-994年),改户部判官。历水部、司门员外郎。出为西京转运使,转水部郎中。宰相吕蒙正称其有经术,宜任学官。会蜀叛,方籍其吏资授西川转运使。至道初(公元995年),徙荆湖北路。时贼方平,夔、峡犹聚官军,供馈出于荆楚,逢吉惮涉远,不赴军前计度,坐乏粮饷,罢职知夔州。会遣使川、陕采访,因条上知州、通判有治迹者七人,逢吉与朱协、李虚己、薛颜、邵晔、查道、刘检预焉,皆赐诏褒谕。历司门、库部二郎中。
  咸平中(咸平由公元998 - 1004),复为京东转运使,连知福、江、陈、襄四州。大中祥符中,(大中祥符中由公元1008 - 1017)权西京留司御史台,徙知汝州,以逮事太祖,拜鸿胪少卿。七年(約公元1014年),卒,年六十九。
   逢吉性修谨,练达时务。初,郓州牧马草地侵民田数百顷,牒诉连上,凡五遣使按视,不决。逢吉受命往,则悉还所侵田,民咸德之。兄及甫,历京东、峡路转运副使,至驾部郎中。逢吉子成务,至比部员外郎、京东转运副使。从子楚材,至虞部员外郎。

英齊按:逢吉公卒於公元1014年,時年69歲,應是生於公元945年,是[五代][後晉]時期。其家族祖孫排序如下:儀公生光甫公,光甫公生蟾公,蟾公生及甫公、逢吉公等。及甫生楚材;逢吉生成务。

 

 袁燮

 【宋史】卷400 袁燮公  

袁燮,字和叔,庆元府鄞县人。生而端粹专静,乳媪置盘水其前,玩视终日,夜卧常醒然。少长,读东都【党锢传】,慨然以名节自期。入太学,登进士第,调江阴尉。

    浙西大饥,常平使罗点属任振恤。燮命每保画一图,田畴、山水、道路悉载之,而以居民分布其间,凡名数、治业悉书之。合保为都,合都为乡,合乡为县,征发、争讼、追胥,披图可立决,以此为荒政首。除沿海制属。连丁家艰,宁宗即位,以太学正召。时朱熹诸儒相次去国,丞相赵汝愚罢,燮亦以论去,自是党禁兴矣。久之,为浙东帅幕、福建常平属、沿海参议。

    嘉定初(南宋,約公元1208-09),召主宗正簿、枢密院编修官,权考功郎官、太常丞、知江州,改提举江西常平、权知隆兴。召为都官郎官,迁司封。因对,言:[陛下即位之初,委任贤相,正士鳞集,而窃威权者从旁睨之。彭龟年逆知其必乱天下,显言其奸,龟年以罪去,而权臣遂根据,几危社稷。陛下追思龟年,盖尝临朝太息曰:(斯人犹在,必大用之。)固已深知龟年之忠矣。今正人端士不乏,愿陛下常存此心,急闻剀切,崇奖朴直,一龟年虽没,众龟年继进,天下何忧不治。][臣昨劝陛下勤于好问,而圣训有曰:(问则明)。臣退与朝士言之,莫不称善。而侧听十旬,陛下之端拱渊默犹昔也,臣窃惑焉。夫既知如是而明,则当知反是而暗。明则辉光旁烛,无所不通;暗则是非得失,懵然不辨矣。]

    迁国子司业、秘书少监,进祭酒、秘书监。延见诸生,必迪以反躬切己,忠信笃实,是为道本。闻者悚然有得,士气益振。兼崇政殿说书,除礼部侍郎兼侍读。时史弥远主和,燮争益力,台论劾燮,罢之,以宝文阁待制提举鸿庆宫。起知温州,进直学士,奉祠以卒。

    燮初入太学,陆九龄为学录,同里沈焕、杨简、舒璘亦皆在学,以道义相切磨。后见,九龄之弟九渊发明本心之指,乃师事焉。每言人心与天地一本,精思以得之,兢业以守之则与天地相似。学者称之曰絜斋先生。后谥正献。子甫自有传。

 

袁湛/袁淑/袁顗/袁...

南史卷二十六 袁湛公、豹公、淑公、洵公、顗公、覬公、戬公、昂公、彖公、粲公、君正公、枢公、宪公、承家公、敬公、泌公。

袁湛,字士深,陈郡阳夏人也。祖耽,晋历阳太守。父质,琅邪内史,并知名。

  宋武帝起兵,以爲镇军谘议参军。以从征功,封晋宁县五等男。义熙十二年,爲尚书右仆射。武帝北伐,湛兼太尉,与兼司空尚书范泰奉九命礼物拜授武帝,帝冲让。湛等随军至洛阳,住柏谷坞。泰议受使未毕,不拜晋帝诸陵,湛独至五陵展敬,时人美之。

  初,陈郡谢重,王胡之外孙也,于诸舅敬礼多阙,重子绚,湛之甥也,尝于公坐慢湛,湛正色谓曰:「汝便是两世无渭阳情。」绚有愧色。十四年,卒,赠左光禄大夫。文帝即位,以后父赠侍中,以左光禄大夫,开府仪同三司,諡曰敬公。大明三年,孝武幸籍田,经湛墓,遣使致祭,增守墓五户。

  子淳,淳子植,并早卒。

  湛弟豹字士蔚,好学博闻,善谈雅俗。每商较古今,兼以诵咏,听者忘疲。爲御史中丞时,鄱阳县侯孟怀玉上母檀拜国太夫人,有司奏许。豹以妇人从夫爵,怀玉父大司农绰见居列卿,妻不宜从子。奏免尚书右仆射刘柳等官,诏并赎论。后爲丹阳尹,太尉长史,义熙九年,卒官。以参伐蜀谋,追封南昌县五等子。子淑。

  淑字阳源,少有风气。年数岁,伯父湛谓人曰:「此非凡儿。」至十馀岁,爲姑夫王弘所赏,博涉多通,不爲章句学。文采遒艳,从横有才辩。彭城王义康命爲司徒祭酒。义康不好文学,虽外相礼接,意好甚疏。从母兄刘湛欲其附己,而淑不爲改意,由是大相乖失。淑乃赋诗曰:「种兰忌当门,怀璧莫向楚。楚少别玉人,门非植兰所。」寻以久疾免官。

  元嘉二十六年,累迁尚书吏部郎。其秋大举北侵,从容曰:「今当席卷赵、魏,检玉岱宗,愿上封禅书一篇。」文帝曰:「盛德之事,我何足以当之。」出爲始兴王浚征北长史、南东海太守。淑始到府,浚引见谓曰:「不意舅遂垂屈佐 ?」淑答曰:「朝廷遣下官,本以光公府望也。」还爲御史中丞。

  时魏军南伐至瓜步,文帝使百官议防御之术,淑上议,其言甚诞。淑喜夸,每爲时人所嘲。始兴王浚尝送钱三万饷淑,一宿复遣人追取,谓爲使人谬误,欲以戏淑,淑与浚书曰 :「闻之前志曰,(七年之中,一与一夺,义士犹或非之)。况密迩旬次,何其裒益之亟也。窃恐二三诸候有以观大国之政。」迁太子左卫率。

  元凶将爲逆,其夜淑在直,呼淑及萧斌等,流涕告以:明旦当行大事,望相与戮力”。淑、斌并曰:“自古无此,愿加善思。劭怒,斌惧曰:「谨奉令。」淑叱之曰:「卿便谓殿下真有是邪?殿下幼时尝患风,或是疾动耳。」劭愈怒,因问曰:「事当克不?」淑曰:「居不疑之地,何患不克;但既克之后,爲天地所不容,大祸亦旋至耳。」劭左右引淑衣曰 :「此是何事,而可言罢。」劭因起,赐淑等裤褶,又就主衣取锦,裁三尺爲一段,又中裂之,分斌与淑及左右,使以缚裤褶。淑出还省,绕床至四更乃寝。劭将出,已与萧斌同载,呼淑甚急,淑眠终不起。劭停车奉化门,催之相续。徐起至车后,劭使登车,辞不上。劭命左右杀之于奉化门外槐树下。劭即位,追赠太常。孝武即位,赠侍中、太尉,諡曰忠宪公。又诏淑及徐湛之、江湛、王僧绰、卜天与四家长给禀。淑文集传于世。诸子并早卒。

  兄洵,吴郡太守,諡曰贞。洵子顗。

  顗字国章,初爲豫州主簿,累迁晋陵太守,袭南昌县五等子。大明末,拜侍中,领前军将军。时新安王子鸾以母嬖有盛宠,太子在东宫多过,上微有废太子立子鸾之意,从容言之。顗盛称太子好学,有日新之美。帝怒,振衣而入,顗亦厉色而出。左丞徐爰言于帝,请宥之,帝意解。后帝又以沈庆之才用不多,言论颇相嗤毁,顗又陈庆之忠勤有干略,堪当重任。由是前废帝深感顗,庆之亦怀其德。

  景和元年诛群公,欲引进顗,任以朝政,迁爲吏部尚书,封新淦县子。俄而意趣乖异,宠待顿衰,始令顗与沈庆之、徐爰参知选事;寻复反以爲罪,使有司纠奏,坐白衣领职。从幸湖熟,往反数日不被命,顗虑祸求出,乃除建安王休仁安西长史。休仁不行,即以顗爲领甯蛮校尉、雍州刺史,加都督。顗舅蔡兴宗谓曰:「襄阳星恶,岂可冒邪 ?」顗曰:「白刃交前,不救流矢。今日之行,本愿生出彪口。且天道辽远,何必皆验?如其有征,当修德以禳之。」于是狼狈上路,恒虑见追。后至寻阳,曰:「今知免矣。」与邓琬款狎过常,每清闲必尽日穷夜。顗与琬人地本殊,衆知其有异志矣。

  及至襄阳,使刘胡缮修兵械,会明帝定大事,进顗号右将军。遣荆州典签邵宰乘驿还江陵,道由襄阳。顗反意已定,而粮仗未足,欲且奉表于明帝。顗子秘书丞戬曰:「一奉表疏,便爲彼臣,以臣伐君,于义不可。」顗从之。顗诈云被太皇太后令,使其起兵。便建牙驰檄,奉劝晋安王子勋即大位,与琬书使勿解甲。子勋即位,进顗号安北将军,加尚书左仆射。顗本无将略,在军中未尝戎服,语不及战阵,唯赋诗谈义而已,不能抚接诸将。刘胡每论事,酬对甚简,由此大失人情,胡常切齿恚恨。

  胡以南运未至,军士匮乏,就顗换襄阳之资 。顗答曰 :「都下两宅未成,方应经理,不可损彻。」又信往来之言,言都下米贵,斗至数百,以爲不劳攻伐,行自离散,于是拥甲以待之。明帝使顗旧门生徐硕奉手诏譬顗曰:「卿未经爲臣,今追踪窦融,犹未晚也」。及刘胡叛走不告顗,顗至夜方知,大怒,骂曰:「今年爲小子所误。」呼取飞燕,谓其衆曰:「我当自出追之。」因又遁走。至鹊头,与戍主薛伯珍及其所领数千,步取青林,欲向寻阳。夜止山间宿,杀马劳将士。顗顾伯珍曰:「我举八州以谋王室,未一战而散,岂非天邪 。非不能死,岂欲草间求活,望一至寻阳,谢罪主上,然后自刎耳。」因慷慨叱左右索节,无复应者。及旦,伯珍请求间言,乃斩顗首诣钱溪马军主襄阳俞湛之降。湛之因斩伯珍并送首以爲己功。明帝忿顗违叛,流尸于江,弟子彖收瘗于石头后冈。后废帝即位,方得改葬。

(续前01)

  顗子戬、昂。戬爲黄门侍郎,戍盆城。寻阳败,伏诛。

  粲字景倩,洵弟子也。父濯,扬州秀才,早卒。粲幼孤,祖哀之,名之曰湣孙。伯叔并当世荣显,而湣孙饥寒不足。母琅邪王氏,太尉长史诞之女也。躬事绩纺,以供朝夕。

  湣孙少好学,有清才,随伯父洵爲吴郡,拥弊衣读书,足不踰户。其从兄顗出游,要湣孙,湣孙辄称疾不动。叔父淑雅重之,语子弟曰:「我门不乏贤,湣孙必当复爲三公。」或有欲与顗婚,顗父洵曰:「顗不堪,政可与湣孙婚耳。」湣孙在坐,流涕起出。早以操行见知,宋孝武即位,稍迁尚书吏部郎,太子右卫率,侍中。孝建元年,文帝讳日,群臣并于中兴寺八关斋,中食竟,湣孙别与黄门郎张淹更进鱼肉食。尚书令何尚之奉法素谨,密以白孝武,孝武使御史中丞王谦之纠奏,并免官。

  大明元年,复爲侍中,领射声校尉,封兴平县子。三年,坐纳山阴人丁承文货,举爲会稽郡孝廉,免官。五年,爲左卫将军,加给事中。七年,转吏部尚书,左卫如故。其年,皇太子冠,上临宴东宫,与顔师伯、柳元景、沈庆之等并摴蒱,湣孙劝师伯酒,师伯不饮,湣孙因相裁辱曰:「不能与佞人周旋。」师伯见宠于上,上常嫌湣孙以寒素陵之,因此发怒曰:「袁濯儿不逢朕,员外郎未可得也,而敢以寒士遇物!」将手刃之,命引下席。湣孙色不变,沈、柳并起谢,久之得释。出爲海陵太守。 废帝即位,湣孙在郡,梦日堕其胸上,因惊。寻被征管机密,历吏部尚书,侍中,骁卫将军。湣孙峻于仪范,废帝裸之迫使走,湣孙雅步如常,顾而言曰:「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明帝泰始元年,爲司徒左长史、南东海太守。

  湣孙清整有风操,自遇甚高,尝着妙德先生传以续嵇康高士传后以自况曰:「有妙德先生,陈国人也。气志深虚,姿神清映,性孝履顺,栖冲业简,有舜之遗风。先生幼夙多疾,性疏懒,无所营尚;然九流百氏之言,雕龙谈天之艺,皆泛识其大归,而不以成名。家贫尝仕,非其好也。混其声迹,晦其心用,席门常掩,三径裁通。虽扬子寂漠,严叟沈冥,不是过也。修道遂志,终无得而称焉。」又尝谓周旋人曰:「昔有一国,国中一水号曰狂泉,国人饮此水无不狂,唯国君穿井而汲,独得无恙。国人既并狂,反谓国主之不狂爲狂,于是聚谋共执国主,疗其狂疾。火艾针药,莫不必具,国主不任其苦,于是到泉所酌水饮之,饮毕便狂,君臣大小其狂若一,衆乃欢然。我既不狂,难以独立,比亦欲试饮此水矣。」

  幼慕荀奉倩爲人,孝武时求改名粲,不许,至明帝立,乃请改爲粲,字景倩。其外孙王筠又云:「明帝多忌讳,反语袁湣爲‘殒门’,帝意恶之,乃令改焉。」二年,迁领军将军,仗士三十人入六门。其年,徙中书令,领太子詹事。三年,转尚书仆射,寻领吏部。五年,加中书令,又领丹阳尹。

  粲负才尚气,爱好虚远,虽位任隆重,不以事务经怀。独步园林,诗酒自适。家居负郭,每杖策逍遥,当其意得,悠然忘反。郡南一家颇有竹石,粲率尔步往,亦不通主人,直造竹所,啸咏自得。主人出,语笑款然。俄而车骑羽仪并至门,方知是袁尹。又尝步屧白杨郊野间,道遇一士大夫,便呼与酣饮,明日此人谓被知顾,到门求进。粲曰:「昨饮酒无偶,聊相要耳。」竟不与相见。尝作五言诗,言:(访迹虽中宇,循寄乃沧洲)。盖其志也。

  七年,爲尚书令。初,粲忤于孝武,其母候乘舆出,负砖叩头流血,砖碎伤目。自此后,粲与人语,有误道眇目者,辄涕泣弥日。尝疾,母忧念,昼寝,梦见父容色如平生,与母语曰:「湣孙无忧,将爲国家器,不患沈没。但恐富贵,终当倾灭耳。」母未尝言及。粲贵重,恒惧倾灭,乃以告之,粲故自挹损。明帝临崩,粲与褚彦回、刘勉并受顾命,加班剑二十人,给鼓吹一部。后废帝即位,加兵五百人。元徽元年,丁母忧,葬竟,摄令亲职,加卫将军,不受。性至孝,居丧毁甚,祖日及祥,诏卫军断客。

  二年,桂阳王休范爲逆,粲扶曳入殿,诏加兵自随,府置佐吏。时兵难危急,贼已至南掖门,诸将意沮,咸莫能奋。粲慷慨谓诸将帅曰:「寇贼已逼,而衆情离阻,孤子受先帝顾托,本以死报,今日当与褚护军同死社稷。」因命左右被马,辞色哀壮。于是陈显达等感激出战,贼即平殄。事宁,授中书监,即本号开府仪同三司,领司徒。以扬州解爲府,固不肯移。三年,徙尚书令,卫军、开府如故,并固辞,服终乃受命。加侍中,进爵爲侯,又不受。

  时粲与齐高帝、褚彦回、刘彦节递日入直,平决万机。粲闲默寡言,不肯当事,主书每往谘决,或高咏对之。时立一意,则衆莫能改。素寡往来,门无杂宾,闲居高卧,一无所接。谈客文士,所见不过一两人。顺帝即位,迁中书监,司徙、侍中如故。 齐高帝既居东府,故使粲镇石头。粲素静退,每有朝命,逼切不得已,然后方就。及诏移石头,即便顺旨。有周旋人解望气,谓粲曰:「石头气甚凶,往必有祸。」粲不答。又给油络通幰车,仗士五十人入殿。

  时齐高帝方革命,粲自以身受顾托,不欲事二姓,密有异图。刘彦节宋氏宗室,前湘州刺史王蕴太后兄子,素好武事,并虑不见容于齐高帝,皆与粲结,诸将帅黄回、任候伯、孙昙瓘、王宜兴、彭文之、卜伯兴等并与粲合。升明元年,荆州刺史沈攸之举兵反,齐高帝自诣粲,粲称疾不见。粲宗人袁达以爲不宜示异同。粲曰:「彼若劫我入台,便无辞以拒,一如此,不复得出矣。」时齐高帝入屯朝堂,彦节从父弟领军将军韫入直门下省,卜伯兴爲直合,黄回诸将皆率军出新亭。粲克日谋矫太后令,使韫、伯兴率宿卫兵攻齐高帝于朝堂,回率军来应,彦节、候伯等并赴石头。事泄。先是,齐高帝遣将薛深、苏烈、王天生等领兵戍石头,云以助粲,实御之也。又令腹心王敬则爲直合,与伯兴共总禁兵。王蕴闻彦节已奔,叹曰:「今年事败矣。」乃狼狈率部曲向石头,薛深等据门射之。蕴谓粲已败,乃便散走。齐高帝以报敬则,敬则诛韫并伯兴,又遣军主戴僧静向石头助薛深自仓门入。时粲与彦节等列兵登东门,僧静分兵攻府西门,彦节与儿踰城出。粲还坐,列烛自照,谓其子最曰:「本知一木不能止大厦之崩,但以名义至此耳。」僧静挺身暗往,奋刀直前欲斩之。子最觉有异,大叫抱父乞先死,兵士人人莫不陨涕。粲曰:「我不失忠臣,汝不失孝子。」仍求笔作啓云:「臣义奉大宋,策名两毕,今便归魂坟垄,永就山丘。」僧静乃并斩之。

  初,粲大明中与萧惠开、周朗同车行,逢大珩开驻车,惠开自照镜曰:「无年可仕。」朗执镜良久曰:「视死如归。」粲最后曰:「当至三公而不终。」至是如言。

  最字文高,时年十七,既父子俱殒,左右分散,任候伯等其夜并自新亭赴石头,其后皆诛。

  粲小儿数岁,乳母将投粲门生狄灵庆。灵庆曰:「吾闻出郎君者有厚赏,今袁氏已灭,汝匿之尚谁爲乎?」遂抱以首。乳母号泣呼天曰:「公昔于汝有恩,故冒难归汝,奈何欲杀郎君以求小利。若天地鬼神有知,我见汝灭门。」此儿死后,灵庆常见儿骑大宁毛狗戏如平常,经年馀,斗场忽见一狗走入其家,遇灵庆于庭噬杀之,少时妻子皆没。此狗即袁郎所常骑者也。

  齐永明元年,武帝诏曰:「袁粲、刘彦节并与先朝同奖宋室,沈攸之于景和之世特有乃心,虽末节不终,而始诚可录。岁月弥往,宜沾优隆。」于是并命改葬。

  粲省事莫嗣祖,粲常所委信,与刘彦节等宣密谋。至是齐高帝问曰:「汝知袁粲谋逆,何不啓?」嗣祖曰:「小人无识,曲蒙袁公厚恩,实不仰负,今日就死分甘 。官若赐性命,亦不忍背粲而独生也。」戴僧静劝杀之 。帝曰:「彼各爲其主。」遂赦焉,用爲省事。历朝所赏 。梁豫章王直新出合,中旨用嗣祖爲师。

  彖字伟才,顗弟觊之子也。觊好学美才,早有清誉,仕宋位武陵内史。彖少有风气,善属文及谈玄,举秀才,历诸王府参军,不就。觊临终与兄顗书曰:「史公才识可喜,足懋先基矣。」史公,彖小字也。及顗见诛,宋明帝投尸江中,不许敛葬。彖与旧奴一人,微服求尸,四十馀日乃得,密瘗石头后冈,身自负土。怀其文集,未尝离身。明帝崩后,乃改葬顗。从叔司徒粲、祖舅征西将军蔡兴宗并器之。

  仕宋爲齐高帝太傅相国主簿,秘书丞。仕齐爲中书郎,兼太子中庶子。又以中书郎兼御史中丞。坐弹谢超宗简奏依违,免官。后拜庐陵王谘议。时南郡江陵县人苟蒋之弟胡之妇爲曾口寺沙门所淫,夜入苟家,蒋之杀沙门,爲官司所检,蒋之列家门秽行,欲告则耻,欲忍则不可,实己所杀,胡之列又如此,兄弟争死。江陵令宗躬啓州,荆州刺史庐江王求博议。彖曰:「夫迅寒急节,乃见松筠之操,危机迥构,方识贞孤之风。窃以蒋之、胡之杀人,原心非暴,辩谳之日,友于让生,事怜左右,义哀行路。昔文举引谤,获漏疏网,蒋之心迹,同符古人,若陷以深刑,实伤爲善。」由是蒋之兄弟免死。

  累迁太子中庶子,出爲冠军将军,监吴兴郡事。彖性刚固以微言忤武帝,又薄王晏爲人,晏请交不答。武帝在便殿用金柄刀子翦瓜,晏在侧曰:「外闻有金刀之言,恐不宜用此物。”帝穷问所以,晏曰:“袁彖爲臣说之。」上衔怒良久 。彖到郡,坐过用禄钱,免官付东冶。彖妹爲竟陵王子良妃,子良世子昭胄时年八岁,见武帝而形容惨悴,帝问其故,昭胄流涕曰:「臣舅负罪,今在尚方,臣母悲泣不食已积日,臣所以不宁。」帝曰:「特爲儿赦之。」既而帝游孙陵,望东冶,曰:「冶中有一好贵囚。」数日,与朝臣幸冶,履行库藏,因宴饮,赐囚徒酒肉,敕见彖与语,明日释之。后爲侍中。彖充腴异衆,每从射雉郊野,数人推扶,乃能徒步。幼而母卒,养于伯母王氏,事之如亲,闺门孝义。隆昌元年卒,諡靖子。

续前(02)

  彖宗人廓之,字思度,宏之曾孙也。父景隽,宋世为淮南太守,以非罪见诛。廓之终身不听音乐,布衣蔬食,足不出门,示不臣于宋,时人以比晋之王裒。颜延之见其幼时,叹曰 :「有子如袁廓足矣。齐」国建,方出仕,稍至殿中郎,王俭、柳世隆倾心待之。为太子洗马。于时何间亦称才子,为文惠太子作杨畔歌,辞甚侧丽,太子甚悦。廓之谏曰:「夫杨畔者,既非典雅,而声甚哀思,殿下当降意箫韶,奈何听亡国之响。」太子改容谢之。

  昂字千里,雍州刺史顗之子也,顗败,藏于沙门。沙门将以出关,关吏疑非常人,沙门杖而语之,遂免。或云:顗败时,昂年五岁,乳媪携抱匿于庐山,州郡于野求之,于乳媪匿所见一彪,因去,遂免。会赦得出,犹徙晋安。在南唯勤学,至元徽中听还,时年十五。初顗败传首建邺,藏于武库,以漆题顗名以为志,至是始还之。昂号恸呕血,绝而复苏,以泪洗所题漆字皆灭,人以为孝感。葬讫,更制服庐于墓次,从兄彖常抚视抑譬之。

  昂容质修伟,冠绝人伦,以父亡不以理,终身不听音乐。后与彖同见从叔司徒粲,粲谓彖曰:「昂幼孤而能至此,故知名器自有所在。仕」齐为王俭镇军府功曹史。俭后为丹阳尹,于后堂独引见昂,指北堂谓曰:“卿必居此。”累迁黄门郎。

  昂本名千里,齐永明中,武帝谓曰:「昂昂千里之驹,在卿有之。今改卿名为昂,即字千里。」后为卫军武陵王长史。丁母忧,哀毁过礼,服未除而从兄彖卒。昂幼孤,为彖所养,乃制期服。人有怪而问之,昂致书以喻之曰:『窃闻礼由恩断,服以情申,故小功他邦,加制一等,同爨有缌,明之典籍。孤子夙以不天,幼倾干荫,资敬未奉,过庭莫承,藐藐冲年,未达朱紫。从兄提养训教,示以义方,每假其谈价,虚其声誉,得及人次,实亦有由。兼开拓房宇,处以华旷,同财共有,恣其取足,尔来三十馀年。怜爱之至,言无异色,姊妹孤侄,成就一时。笃念之深,在终弥固,此恩此爱,毕壤不追。既情若同生,而服为诸从,言心即事,实未忍安。昔马棱与从弟毅同居,毅亡,棱为心服三年。由也之不除丧,亦缘情而致制。虽识不及古,诚怀感慕。常愿千秋之后,从服期齐;不图门衰祸集,一旦草土,残息复罹今酷。寻惟恸绝,弥剧弥深。今以馀喘,欲遂素志,庶寄其罔慕之痛,少伸无已之情。虽礼无明据,乃事有先例,率迷而至,必欲行之。临纸哽咽,言不识次。』

  后为御史中丞。时尚书令王晏弟诩为广州,多纳赇货,昂依事劾奏,不惮权家,当时号为正直。

  初,昂为洗马,明帝为领军,钦昂风素,频降驾焉。及践阼,奏事多留与语,谓曰:「我昔以卿有美名,亲经相诣。」昂答曰:「陛下在田之日,遂蒙三顾草庐。」帝甚悦。寻出为豫章内史,丁所生母忧去职。以丧还,江路风潮暴骇,昂乃缚衣着柩,誓同沉溺。及风止,馀船皆没,唯昂船获全,咸谓精诚所致。葬讫,起为吴兴太守。

  永元末,梁武帝起兵,州郡望风皆降,昂独拒境。帝手书喻之曰:『夫祸福无门,兴亡有数,天之所弃,人孰能匡。机来不再,图之宜早。顷藉听道路,承欲狼顾一隅,既未喻雅怀,聊申往意。独夫狂悖,振古未闻,穷凶极虐,岁月滋甚。天未绝齐,圣明启运,亿兆有赖,百姓来苏。吾荷任前驱,扫除京邑,屠溃之期,当不云远。兼荧惑出端门,太白入氐室,天文表于上,人事符于下,不谋同契,实在兹辰。且范岫、申胄久荐诚款,各率所守,仍为掎角;而足下欲以区区之郡,御堂堂之师,根本既倾,枝叶安附?今竭力昏主,未足为忠,家门屠灭,非所谓孝。忠孝俱尽,将欲何依,去就之宜,幸加详择。』昂答曰:『都史至辱诲,承藉以众论,谓仆有勤王之举,兼蒙诮责,独无送款。循复严旨,若临万仞。三吴内地,非用兵之所,况以偏隅一郡,何能为役?近奉敕,以此境多虞,见使安慰。自承麾旆届止,莫不膝袒军门,唯仆一人敢后至者,正以自揆庸素,文武无施,直是陈国贱男子耳。虽欲献心,不增大军之勇,置其愚默,宁沮众帅之威。幸藉将军含弘之大,可得从容以礼。窃以一飧微施,尚复投殒;况食人之禄,而顿忘一旦,非唯物议不可,亦恐明公鄙之。』

  建康城平,昂举哀恸哭。时帝使豫州刺史李元履巡抚东土,敕元履曰:「袁昂道素之门,世有忠节,天下须共容之,勿以兵威陵辱。」元履至宣旨,昂亦不请降,开门彻备而已。及至,帝亦不问其过。

  天监二年,以为后军临川王参军事。昂启谢曰:「恩隆绝望之辰,庆集冥心之日,焰灰非喻,荑枯未拟。抠衣聚足,颠狈不胜。臣遍历三坟,备详六典,巡校赏罚之科,洞检生死之律,莫不严五辟于明君之朝,峻三章于圣主之日。是以涂山始会,致防风之诛,酆邑方构,有崇侯之伐。未有缓宪于斮戮之人,赊刑于耐罪之族,出万死入一生如臣者也。推恩及罪,在臣实大,披心沥血,敢乞言之。

  臣东国贱人,学行何取,既殊鸣雁直木,固无结绶弹冠,徒藉羽仪,易农就仕。往年滥职,守秩东隅,仰属龚行,风驱电掩,当其时也,负鼎图者日至,执玉帛者相望;独在愚臣,顿昏大义,徇鸿毛之轻,忘同德之重。但三吴险薄,五湖交通,屡起田儋之变,每惧殷通之祸,空慕君鱼保境,遂失师涓抱器。后至者斩,臣甘斯戮,明刑徇众,谁曰不然。幸因约法之弘,承解网之宥,犹当降等薪粲,遂乃顿释钳赭。敛骨吹魂,还编黔庶,濯疵荡秽,入楚游陈,天波既洗,云油遽沐。古人有言:(非死之难,处死之难)。臣之所荷,旷古不书,臣之所死,未知何地。」武帝答曰:「朕遗射钩,卿无自外。」

  寻为侍中,迁吏部尚书。帝谓曰:「齐明帝用卿为黑头尚书,我用卿为白头尚书,良以多愧。」对曰:「臣生四十七年于兹矣,四十以前,臣之自有,七年以后,陛下所养。七岁尚书,未为晚达。」帝曰:「士固不妄有名。」  十五年,为尚书左仆射,寻为尚书令。时仆射徐勉势倾天下,在昂处宴,宾主甚欢。勉求昂出内人传杯,昂良久不出,勉苦求之。昂不获已,命出五六人,始至斋合,昂谓勉曰 :「我无少年,老妪并是儿母,非王妃母,便是主大家,今令问讯卿。」勉闻大惊求止,方知昂为贵。

  昂在朝謇谔,世号宗臣。昭明太子薨,立晋安王纲为皇太子,昂独表言宜立昭明长息欢为皇太孙。虽不见用,擅声朝野。自是告老乞骸骨,不干时务。

  昂雅有人鉴,游处不杂,入其门者号登龙门。大通中,位司空,大同六年,薨,时年八十。诏即日举哀。初,昂临终遗疏不受赠谥,敕诸子不得言上行状及立铭志,凡有所须,悉皆停省。因复曰:「吾释褐从仕,不期富贵,但官序不失等伦,衣食粗知荣辱,以此阖棺,无惭乡里。往忝吴兴,属在昏明之际,既闇于前觉,无诚于圣朝,不识天命,甘贻显戮,幸遇殊恩,得全门户。自念负罪私门,阶荣望绝,保存性命,以为幸甚,不谓叨窃宠灵,一至于此。常欲竭诚酬报,申吾乃心,所以朝廷每兴师北伐,吾辄启求行。誓之丹款,实非矫言。既庸懦无施,皆不蒙许,虽欲罄命,其议莫从。今日瞑目,毕恨泉壤,圣朝遵古,如吾名品,或有追远之恩,脱有赠官,慎勿祗奉。」诸子累表陈奏,诏不许,谥曰穆正公。有集二十卷。

  初,昂之归梁,有马仙琕者亦以义烈称。

  仙琕字灵馥,扶风郿人。父伯鸾,宋冠军司马。仙琕少以果敢闻,父忧毁瘠过礼,负土成坟,手植松柏。仕齐位豫州刺史。

  梁武起兵,使其故人姚仲宾说之,仙琕先为设酒,乃斩于军门以徇。帝又遣其族叔怀远说之,仙琕曰:「大义灭亲。」又命斩之。怀远号泣,军中为请乃免。

  武帝至新林,仙琕犹于江西日抄运漕。建康城平,仙琕举哀谓众曰:「我受人任寄,义不容降,今众寡不侔,势必屠灭。公等虽无二心,其如亲老何。我为忠臣,君为孝子,各尽其道,不亦可乎。」于是悉遣城内兵出降,余壮士数十,闭门独守。俄而兵入,围之数十重。仙琕令士皆持满,兵不敢近。日晚乃投弓曰:「诸君但来见取,我义不降。」乃槛送建康,至石头而脱之。帝使待袁昂至俱入,曰:「使天下见二义士。」帝劳之曰:「射钩斩驱,昔人弗忌,卿勿以戮使断运苟自嫌绝也。」谢曰:「小人如失主犬,后主饲之,便复为用。」帝笑而美之。俄而母卒,帝知其贫,赙给甚厚。仙琕号泣谓弟仲艾曰:「蒙大造之恩,未获上报,今复荷殊泽,当与尔以心力自效耳。」

  天监四年,师侵魏,仙琕每战,恒冠三军,与诸将论议,口未尝言功。人问其故,仙琕曰:「大丈夫为时所知,当进不求名,退不逃罪,乃平生愿也,何功可论?」为南义阳太守,累破山蛮,郡境清谧。以功封浛洭县伯。迁司州刺史,进号贞威将军。

  魏豫州人白早生使以悬瓠来降,武帝使仙琕赴之,又遣直合将军武会超、马广率众为援。仙琕进顿楚王城,遣副将齐苟儿助守悬瓠。魏中山王英攻悬瓠,执齐苟儿,进禽马广送洛阳,仙琕不能救。会超等亦相次退散,魏军进据三关,仙琕坐征还为云骑将军。

  十年,朐山人杀琅邪太守刘晰,以城降魏,诏假仙琕节讨之。魏徐州刺史卢昶以众十余万赴焉,仙琕累战破走之。进爵为侯,迁豫州刺史,加都督。

  仙琕自为将及居州郡,能与士卒同劳逸,身衣不过布帛,所居无帏幕衾屏,行则饮食与冢养最下者同。其在边境,常单身潜入敌境,伺知壁垒村落险要处所,攻战多克捷,士卒亦甘心为用,帝雅爱仗之。卒于州,赠左卫将军,谥曰刚。初,仙琕幼名仙婢,及长以婢名不典,乃以玉代女云 。子岩夫嗣 。

续前(03)

 

  昂子君正字世忠,少聪敏。年数岁,父疾,昼夜不眠,专侍左右。家人劝令暂卧,答曰:「官既未差,眠亦不安。」历位太子庶子。

  君正美风仪,善自居处,以贵公子早得时誉。为豫章内史。性不信巫邪,有师万世荣称道术,为一郡巫长。君正在郡小疾,主簿熊岳荐之。师云:「须疾者衣为信命。」君正以所着襦与之,事竟取襦,云:「神将送与北斗君。」君正使检诸身,于衣里获之,以为乱政,即刑于市而焚神,一郡无敢行巫。

  迁吴郡太守。侯景乱,率数百人随邵陵王纶赴援,及台城陷,还郡。君正当官莅事有名称,而蓄聚财产,服玩靡丽。贼遣张太墨攻之,新城戍主戴僧易劝令拒守,己以戍兵自外击之,君正不能决。吴人陆映公等惧不济,贼种族其家,劝之迎贼。君正性怯懦,乃送米及牛酒郊迎贼,贼掠夺其财物子女,因是感疾卒。子枢。

  枢字践言,美容仪,性沉静,好学,手不释卷。家本显贵,赀产充积,而枢独处率素,傍无交往,非公事未尝出游,荣利之怀淡如也。

  侯景之乱,枢往吴郡省父疾,丁父忧。时四方扰乱,人求苟免,枢居丧以至孝闻。王僧辩平侯景,镇建邺,衣冠争往造请,枢杜门静居,不求闻达。

  绍泰中,历吏部尚书、吴兴郡太守。陈永定中,征为侍中,掌选。迁都官尚书,掌选如故。

  枢博学,明悉旧章。初,陈武帝长女永嗣公主,先适陈留太守钱蒇,生子岊,主及岊并卒于梁时。武帝受命,唯主追封。

  至是将葬,尚书请议加蒇驸马都尉,并赠岊官。枢议曰:昔王姬下嫁,必适诸侯。同姓为主,闻于公羊之说;「车服不系,显于诗人之篇。汉氏初兴,列侯尚主,自斯以后,降嫔素族。驸马都尉,置由汉武,或以假诸功臣,或以加于戚属。是以魏曹植表驸马、奉车取为一号。齐职仪曰:(凡尚公主,必拜驸马都尉,魏、晋以来,因为瞻准。)盖以王姬之重,庶姓之轻,若不加其等级,宁可合卺而酳。所以假驸马之位,乃崇于皇女也。今公主早薨,伉俪已绝,既无礼数致疑,何须驸马之授。案杜预尚晋宣帝第二女,晋武践阼而主已亡,泰始中追赠公主,元凯无复驸马之号。梁文帝女新安穆公主早薨,天监初,王氏无追拜之事。远近二例,足以校明,无劳此授。今宜追赠亭侯。」时议以为当。

  天嘉三年,为吏部尚书,领丹阳尹。以葬父拜表自解,诏令葬讫停宅视郡事,服阕还职。时仆射到仲举虽参掌选事,铨衡汲引,并出于枢,举荐多会上旨。谨慎周密,清白自居,文武职司,鲜有游其门者。废帝即位,迁尚书左仆射,卒,谥曰简懿。有集十卷行于世。弟宪。

  宪字德章,幼聪敏好学,有雅量。梁武帝修建庠序,别开五馆,其一馆在宪宅西,宪常招引诸生与之谈论,新义出人意表,同辈咸嗟服焉。

  大同八年,武帝撰孔子正言章句,诏下国学宣制旨义。宪时年十四,被召为正言生,祭酒到溉目送之,爱其神采。国子博士周弘正谓宪父君正曰:「贤子今兹欲策试不?”君正曰:“未敢令试。」居数日,君正遣门客岑文豪与宪候弘正 。会弘正将升讲坐,弟子异集,乃延宪入室,授以麈尾,令宪竖义。时谢岐、何妥在坐,弘正谓曰:「二贤虽穷奥赜,得无惮此后生邪?」何、谢乃递起义端,深极理致,宪与往复数番,酬对闲敏。弘正谓妥曰:「恣卿所问,勿以童幼期之。」时观者重沓,宪神色自若,辩论有馀,弘正亦起数难,终不能屈。因告文豪曰:「卿还谘袁吴郡,此郎已堪见代博士矣。」时生徒对策,多行贿赂,文豪请具束修。君正曰:「我岂能用钱为儿买第邪?」学司衔之。及宪试,争起剧难,宪随问抗答,剖析如流。到溉顾宪曰:「袁君正其有后矣。」及君正将之吴郡,溉祖道于征虏亭,谓君正曰:「昨策生,萧敏孙、徐孝克非不解义,至于风神器局,去贤子远矣。」寻举高第,以贵公子选尚南沙公主,即梁简文帝女也。

  大同元年,释褐秘书郎,迁太子舍人。侯景寇逆,宪东之吴郡。寻丁父忧,哀毁过礼。陈武帝作相,除司徒户曹,初谒,遂抗礼长揖。中书令王劢谓宪曰:“卿何矫众,不拜录公?”宪曰:「于理不应致拜。」卫尉赵知礼曰:「袁生举止详中,故有陈、汝之风。」

  陈受命,授中书侍郎,兼散骑常侍,与黄门郎王瑜使齐,数年不遣,天嘉初乃还。

  太建三年,累迁御史中丞,羽林监。时豫章王叔英不奉法度,逼取人马,宪依事劾奏,免叔英。自是朝野严惮。

  宪详练朝章,尤明听断,至有狱情未尽而有司具法者,即伺闲为帝言之,所申理甚众。尝陪宴承香合,宾退后,宣帝留宪与卫尉樊俊徙席山亭,谈宴终日。帝谓俊曰:「袁家故为有人。」其见重如此。

  自侍中迁吴郡太守,以父任固辞,改授南康内史。迁吏部尚书。宪以久居清显,累表自求解任,帝曰:「诸人在职,屡有谤书,卿处事已多,可谓清白,别相甄录,且勿致辞。」

  迁右仆射,参掌选事。先是宪长兄枢为左仆射,至是宪为右仆射,台省目枢为大仆射,宪为小仆射,朝廷荣之。  及宣帝不豫,宪与吏部尚书毛喜俱受顾命。始兴王叔陵之肆逆也,宪指麾部分,预有力焉。后主被创病笃,执宪手曰:「我儿尚幼,后事委卿。」宪曰:「群情喁喁,冀圣躬康复,后事之委,未敢奉诏。」

  以功封建安县伯,领太子中庶子。寻除侍中、太子詹事。及太子加元服,行释奠礼,宪表请解职,不许,寻给扶二人。皇太子颇不率典训,宪手表陈谏十条,皆援引古今,言辞切直。太子虽外示容纳,心无悛改。后主欲立宠姬张贵妃子始安王为嗣,尝从容言之,吏部尚书蔡征顺旨称赞,宪厉色折之曰 :「皇太子国家储副,亿兆宅心,卿是何人,轻言废立。」然是夏竟废太子为吴兴王。后主知宪有规谏之事,叹曰:「袁德章实骨鲠臣。」即日诏为尚书仆射。  祯明三年,隋军来伐,隋将贺若弼进烧宫城北掖门,兵卫皆散走,朝士各藏,唯宪侍左右。后主谓曰:「我从来待卿不先馀人,今日见卿,可谓岁寒知松柏后凋也。非唯由我无德,亦是江东衣冠道尽。」后主将避匿,宪正色曰:「北兵之入,必无所犯,大事如此,陛下安之?臣愿陛下依梁武见侯景故事以待之。」不从,因下榻驰去。宪从出后堂景阳殿,后主投井中,宪拜哭而出。

  及至长安,隋文帝嘉其雅操,下诏以为江表称首,授开府仪同三司、昌州刺史。开皇十四年,授晋王广府长史。十八年,卒,时年七十,赠大将军、安成郡公,谥曰简。

  长子承家,仕隋至秘书丞、国子司业。君正弟敬。

  敬字子恭,纯素有风格。幼便笃学,老而无倦。仕梁位太子中舍人。魏克江陵,流寓岭表。陈武帝受禅,敬在广州依欧阳頠。頠卒,其子纥据州,将有异志,敬累谏不从。

  宣帝即位,遣章昭达讨纥,纥将败,恨不纳敬言。朝廷义之,征为太子中庶子。历左户、都官二尚书,太常卿,散骑常侍,金紫光禄大夫,加特进。至德三年,卒,谥靖德子。子元友嗣。敬弟泌。  泌字文洋,清正有干局,容体魁岸,志行修谨。仕梁历诸王府佐。

  侯景之乱,泌兄君正为吴郡太守,梁简文帝在东宫,板泌为东宫领直,令往吴中,召募士卒。及景围台城,泌率所领赴援。城陷,依鄱阳嗣王范。范卒,泌降景。景平,王僧辩表泌为富春太守,兼丹阳尹。贞阳侯明僭位,以为侍中,使于齐。

  陈武帝受禅,泌自齐从梁永嘉王庄往王琳所。及庄称尊号,以泌为侍中、丞相长史。琳败,众皆散,唯泌轻舟送达于北境,属庄于御史中丞刘仲威,然后拜辞归陈请罪,文帝深义之。

  累迁通直散骑常侍,兼侍中,聘周。及宣帝入辅,以泌为司徒左长史,卒于官。临终戒其子芳华曰:「吾于朝廷素无功绩,瞑目之后,敛手足旋葬,无得受赠谥。」其子述泌遗意,朝廷不许,赠金紫光禄大夫,谥曰质。

  论曰:天长地久,四时代谢,灵化悠远,生不再来,所以据洪图而轻天下,吝寸阴而贱尺璧。夫义重于生,空传前诰,投躯徇主,罕遇其人。观夫宋、齐以还,袁门世蹈忠义,固知风霜之概、松筠其性乎。若无阳源之节,丹青夫何取贵。顗虽末路披猖,原心有本。彖之出处所蹈,实懋家风。粲执履之迹,近乎仁勇,古人所谓疾风劲草,岂此之谓乎?昔王经峻节,既被旌于晋世,粲之贞固,亦改葬于齐朝,其激厉之方,异代同符者矣。昂命属崩离,身逢危季,虽独夫丧德,臣节无改。拒梁武之命,义烈存焉,隆从兄之服,悌心高已。既而抗言储嗣,无忘直道,辞荣身后,有心黜殡。自初及末,无亏风范,从微至着,皆为称职,盖一代之名公也。枢风格峻整,宪仁义率由,韩子称:『人臣委质,心无有二。』宪弗渝岁暮,良可称云。敬、泌立履之地,亦不为替矣。

 

由我所发的贴至目前为上,已可窥见汉魏至隋的祖先关系的一脉相承,虽未完整,

可略为安排如下:

滂公生涣公,涣公生侃公、寓公、奥公、准公(阅汉魏园地)。准公生冲公(见晋朝园地),冲公生耽公。耽公生质公,质公生湛公、豹公。湛公生淳公、淳公生桓公(植公?)。

—豹公生洵公、濯公、淑公等。洵公生顗公、觊公,觊公生彖公。濯公生灿公、灿公生最公等。淑公生几公、敳公、棱公、凝公、标公等。

顗公生戬公、昂公。昂公生 公、君正公、敬公、泌公等。君正公生 公、充公、宪公、枢公等。宪公生承家、承序。枢公生朗公等。(见唐宋园地)

另滂公有侄名霸、徽、敏等。霸子名亮。

另袁宏孙景隽,曾孙廓之。

 

 

 袁枢

 【宋史】卷389  袁枢公

  袁枢,字机仲,建安人。幼力学,尝以【修身为弓赋】试国子监,周必大、刘珙皆期以远器。试礼部,词赋第一人,调温州判官,教授兴化军。   乾道七年(南宋孝宗年号,公元1171年),为礼部试官,就除太学录,轮对三疏,一论开言路以养忠孝之气,二论规恢复当图万全,三论士大夫多虚诞、侥荣利。张说自阁门以节钺签枢密,枢方与学省同僚共论之,上虽容纳而色不怡。枢退诣宰相,示以奏疏,且曰:[公不耻与哙等伍邪?]虞允文愧甚。枢即求外补,出为严州教授。   枢常喜诵司马光【资治通鉴】,苦其浩博,乃区别其事而贯通之,号【通鉴纪事本末】。参知政事龚茂良得其书,奏于上,孝宗读而嘉叹,以赐东宫及分赐江上诸帅,且令熟读,曰:[治道尽在是矣。]
   他日,上问袁枢今何官,茂良以实对,上曰:[可与寺监簿。]于是以大宗正簿召登对,即因史书以言曰:[臣窃闻陛下尝读【通鉴】,屡有训词,见诸葛亮论两汉所以兴衰,有(小人不可不去之)戒,大哉王言,垂法万世。] 遂历陈往事,自汉武而下至唐文宗偏听奸佞,致于祸乱。且曰:[固有诈伪而似诚实,憸佞而似忠鲠者,苟陛下日与图事于帷幄中,进退天下士,臣恐必为朝廷累。]上顾谓曰:[朕不至与此曹图事帷幄中。]枢谢曰:[陛下之言及此,天下之福也。]
   迁太府丞。时士大夫颇有为党与者。枢奏曰:[人主有偏党之心,则臣下有朋党之患。比年或谓陛下宠任武士,有厌薄儒生之心,猜疑大臣,亲信左右,内庭行庙堂之事,近侍参军国之谋。今虽总权纲,专听览,而或壅蔽聪明,潜移威福。愿可否惟听于国人,毁誉不私于左右。]上方锐意北伐,示天下以所向。枢奏:[古之谋人国者,必示之以弱,苟陛下志复金仇,臣愿蓄威养锐,勿示其形。]复陈用宰执、台谏之术。   时议者欲制宗室应举锁试之额,限添差岳祠,减臣僚荐举,定文武任子,严特奏之等,展郊禋之岁,缓科举之期,枢谓:[此皆近来从窄之论,人君惟天是则,不可行也。] 遂抗疏劝上推广大以存国体。  兼国史院编修官,分修国史传。章惇家以其同里,宛转请文饰其传,枢曰:[子厚为相,负国欺君。吾为史官,书法不隐,宁负乡人,不可负天下后世公议。]时相赵雄总史事,见之叹曰:[无愧古良史。]
  迁工部郎官,累迁兼吏部郎官。两淮旱,命廉视真、杨、庐、和四郡。归陈两淮形势,谓:[两淮坚固则长江可守,今徒知备江,不知保淮,置重兵于江南,委空城于淮上,非所以戒不虞。瓜洲新城,专为退保,金使过而指议,淮人闻而叹嗟。谁为陛下建此策也?]   迁军器少监,除提举江东常平茶盐,改知处州,赴阙奏事。枢之使淮入对也,尝言:[朋党相附则大臣之权重,言路壅塞则人主之势孤。]时宰不悦。至是又言:[威权在下则主势弱,故大臣逐台谏以蔽人主之聪明;威权在上则主势强,故大臣结台谏以遏天下之公议。今朋党之旧尚在,台谏之官未正纪纲,言路将复荆榛矣。]  除吏部员外郎,迁大理少卿。通州民高氏以产业事下大理,殿中侍御史冷世光纳厚赂曲庇之,枢直其事以闻,人为危之。上怒,立罢世光,以朝臣劾御史,实自枢始。手诏权工部侍郎,仍兼国子祭酒。因论大理狱案请外,有予郡之命,既而贬两秩,寝前旨。光宗受禅,叙复元官,提举太平兴国宫、知常德府。   宁宗登位(公元1195年),擢右文殿修撰、知江陵府。江陵濒大江,岁坏为巨浸,民无所托。楚故城楚观在焉,为室庐,徙民居之,以备不虞。种木数万,以为捍蔽,民德之。寻为台臣劾罢,提举太平兴国宫。自是三奉祠,力上请制,比之疏傅、陶令。开禧元年(公元1205年)卒,年七十五。自是闲居十载,作【易传解义】及【辩异】、【童子问】等书藏于家。
    英齐按:枢公卒于公元1205年,时年75岁,应是生于1130年。南宋高宗建炎四年,岁次庚戌。

 

 袁继忠

 【宋史】卷259   袁继忠,其先振武人,后徙并州。父进,仕周为阶州防御使。继忠以父任补右班殿直。太祖平泽、潞,讨并、汾,悉预攻战。干德中征蜀,隶大将刘廷让麾下。既克蜀,知云安军,历嘉、蜀二州监军。开宝中伐广南,为先锋壕砦。广南平,以功迁供奉官,护隰州白壁关屯兵。时河东拒命,继忠累入其境,破三砦,擒将校二人,得生口、马牛羊、铠仗逾万计。近戍主将惧无功受谴,以诚告继忠,继忠以所获分与之,遂与都巡检郭进略地忻、代州,改天平军巡检。
   太宗即位(公元972年),以为阁门祗候,令击梅山洞贼,破之。又巡遏边部于唐龙镇。太宗征太原,继忠预破鹰扬军,先登陷阵。契丹入代境,继忠率兵击走之。以功迁通事舍人,护高阳关屯兵。与崔彦进破契丹长城口,杀获数万众,玺书褒美。时有劝继忠自论其功者,继忠不答。会赵保忠来朝献其地,绥州刺史李克宪偃蹇不奉诏,遣继忠谕旨,竟率克宪入朝。迁西上阁门副使。诏与田仁朗率兵定河西诸州,大破西人于葭芦州,迁引进副使,护定州屯兵。雍熙二年(公元985年),迁西上阁门使。三年,大将田重进征契丹,命继忠为定州路行营马步军都监。领师取飞狐,下灵丘,平蔚州,擒其帅大鹏翼以献,事见重进传。师还,继忠为后殿,行列甚整。至定州,重进欲斩降卒后期至者,继忠谕以杀降不祥,皆救免之。迁判四方馆事、领播州刺史,护屯兵如故。大将李继隆以易州静塞骑兵尤骁果,取隶麾下,畜其妻子城中。继忠言于继隆曰:“此精卒,止可守城,万一敌至,城中谁与悍者?”继隆不从。既而契丹入寇,城陷,卒妻子皆为所俘。继隆疑此卒怨己,欲分隶诸军。继忠曰:“不可,但奏升其军额,优以廪给,使之尽节可也。”从之,众皆感悦。继忠因自请以隶麾下。
   会契丹骑大至,驻唐河北,诸将欲坚壁待之。继忠曰:“今强敌在近,城中屯重兵不能剪灭,令长驱深入,侵略他郡,虽欲谋自安之计,岂折冲御侮之用乎?我将身先士卒,死于寇矣!”辞气慷慨,众壮之。静塞军摧锋先入,契丹兵大溃。太宗闻之,降玺书奖谕,赐予甚厚。淳化初,迁引进使,护镇定、高阳关两路屯兵。三年,被病,召赴阙,卒,年五十五。    继忠长厚忠谨,士大夫多与游,前后赐赉钜万计,悉以犒赏士卒。身死之日,家无余财,搢绅称之。子用成,雍熙初登进士第,至太常博士。
 齐按:周,指(后周)。继忠公卒于北宋雍熙三年(公元986年),时年55岁,计应生于公元931年,有子名用成。

 

袁顗

【宋书】卷84 列传44 袁顗

 顗初为豫州主簿,举秀才,不行.后补始兴王浚后军行参军,著作佐郎,庐陵王绍南中郎主簿,世祖征虏、抚军主簿,庐江太守,尚书都官郎,江夏王义恭骠骑记室参军,汝阴王文学,太子洗马.时顗父为吴郡,顗随父在官.值元凶弒立,安东将军随王诞举兵入讨,板顗为谘议参军.事宁,除正员郎,晋陵太守.遭父忧,服阕,为中书侍郎,又除晋陵太守,袭南昌县五等子.大明二年,除东海王袆平南司马、寻阳太守,行江州事.复为义阳王昶前军司马,太守如故.昶寻罢府,司马职解,加宁朔将军,改太守为内史.复为寻阳王子房冠军司马,将军如故,行淮南、宣城二郡事.五年,召为太子中庶子,御史中丞,领本州大中正.七年,迁侍中.明年,除晋安王子勋镇军长史、襄阳太守,加辅国将军.未行,复为永嘉王子仁左军长史、广陵太守,将军如故.未拜,复为侍中,领前军将军.字景章,陈郡阳夏人,太尉淑兄子也.父洵,吴郡太守。

大明末,新安王子鸾以母嬖有盛宠,太子在东宫多过失,上微有废太子,立子鸾之意,从容颇言之.顗盛称太子好学,有日新之美.世祖又以沉庆之才用不多,言论颇相蚩毁,顗又陈庆之忠勤有干略,堪当重任.由是前废帝深感顗,庆之亦怀其德.景和元年,诛?公,欲引进顗,任以朝政,迁为吏部尚书.又下诏曰:「宗社多故,衅因?司,景命未沦,神祚再乂,自非忠谋密契,岂伊克殄.侍中祭酒、领前军将军、新除吏部尚书顗,游击将军、领著作郎、兼尚书左丞徐爰,诚心内款,参闻嘉策,匡赞之?,实监朕怀.宜甄茅社,以?义概.顗可封新淦县子,[一三]爰可封吴平县子,食邑各五百户.」俄而意趣乖异,宠待顿衰.始令顗与沉庆之、徐爰参知选事,寻复反以为罪,使有司纠奏,坐白衣领职.从幸湖熟,往反数日,不被唤召.

顗虑及祸,诡辞求出,沉庆之为顗固陈,乃见许.除建安王休仁安西长史、襄阳太守,加冠军将军.休仁不行,即以顗为使持节、督雍梁南北秦四州郢州之竟陵随二郡诸军事、领宁蛮校尉、雍州刺史,将军如故.顗舅蔡兴宗谓之曰:「襄阳星恶,岂可冒邪?」顗曰:「白刃交前,不救流矢,事有缓急故也.今者之行,本愿生出虎口.且天道辽远,何必皆验,如其有征,当修德以禳之耳.」于是狼狈上路,恒虑见追,行至寻阳,喜曰:「今始免矣.」与邓琬款狎相过,常请闲,必尽日穷夜.顗与琬人地本殊,#知其有异志矣

至襄阳,便与刘胡缮修兵械,纂集士卒.会太宗定大事,进顗号右将军.以荆州典签邵宰乘驿还江陵,道由襄阳.顗反意已定,而粮仗未足,且欲奉表于太宗.顗子秘书丞戬曰:「一奉表疏,便为彼臣,以臣伐君,于义不可.」顗从之.顗诈云被太皇太后令,使其起兵.便建牙驰檄,奉表劝晋安王子太宗使朝士与顗书曰:

  夫夷陂相因,兴革递数,或多难而固其国,或殷忧而启圣明,此既着于前史,亦彰于闻见.王室不造,昏凶肆虐,神鼎将沦,宗稷几泯,幸天未亡宋,干历有归.主上体自圣文,继明作睿,而辱均牖里,屯踰夏台.既天地俱愤,义勇同奋,克殄鲸鲵,三灵更造,应天顺民,爰集宝命,四海属息肩之欢,华戎见来苏之泰.吾等获免刀锯,仅全首领,复身奉惟新,命承亨运,缓带谈笑,击壤圣世.

  汝虽劬劳于外,迹阻京师,然心期所寄,江、汉何远.自九江告变,皆谓邓氏狂惑,比日国言藉藉,颇尘吾子.道路之议,岂其或然,闻此之日,能无骇惋.

  凶人反道败德,日夜滋深,昵近狡慝,取谋虎,非惟毒流外物,恶积中朝,乃欲毁陵邑,虐崇宪,烧宗庙,卤御物,然后荡覆京都,必使兰莸俱尽.自非圣上庙算灵图,俛眉逊避,维持内外,拥%臣下,则赤县为戎,百姓其鱼矣.此事此理,宁可孰念.

  既天道辅顺,讴歌有奉,高祖之孙,文皇之子,德洞九幽,功贯二曜,[一四]匡拯家国,提毓黔首,若不子民南面,将使神器何归.而?小构慝,[一五]妄生窥觊,成轸惑燕,贯高乱赵,谗人罔极,自古有之.汝中京冠冕,儒雅世袭,多见前载,县鉴忠邪,何远遗郎中之清轨,近忘太尉之纯概.相与,[一六]或?从舅甥,或姻娅周款,一旦胡、越,能无怅恨.若疑诳所至,邪诐无穷,汝当誓#奋戈,翦此朝食.若自延过听,迷涂未远,圣上临物以仁,接下以爱,岂直雍齿先封,乃当射`见相矣.当由力窘迹屈,丹诚未亮邪.跂予南服,寤寐延首,若反棹沿流,归诚凤阙,锡珪开宇,非尔而谁.吾等并过荷曲慈,俱叨非服,纡金拖玉,改观蓬门,入奉舜、禹之渥,出见羲、唐之化,雍容揄扬,信白驹空谷之 时也.奈何毁掷先基,自蹈凶戾,山门萧瑟,松庭谁扫,言念楚路,岂不思父母之邦.幸纳恶石,以蠲美疹.裁书表意,尔其图之. 时尚书右仆射蔡兴宗是顗舅,领军将军袁粲是顗从父弟,故书云?从舅甥也.勋即大位,与琬书,使勿解甲.子勋即位,进顗号安北将军,加尚书左仆射.

子勋征顗下寻阳,遣侍中孔道存行雍州事,顗乃率#驰下,使子戬领家累俱还.时刘胡屯鹊尾,久不决.泰始二年夏公元466,加顗都督征讨诸军事,给鼓吹一部,率楼船千艘,战士二万,来入鹊尾.顗本无将略,性又怯桡,在军中未尝戎服,语不及战陈,唯赋诗谈义而已.不能抚接诸将,刘胡每论事,酬对甚简,由此大失人情,胡常切齿恚恨.胡以南运未至,[一七]军士匮乏,就顗换襄阳之资,顗答曰:「都下两宅未成,亦应经理,不可损彻.」又信往来之言,京师米贵,斗至数百,以为不劳攻伐,行自离散,于是拥甲以待之.太宗使顗旧门生徐硕奉手诏譬顗曰:「卿历观古今,崄之与强,何尝可恃.自朕践阼,涂路梗塞,卿无由奉表,未经为臣.今追踪窦融,犹未为晚也.」

及刘胡叛走,不告顗,顗至夜方知,大怒骂曰:「今年为小子所误!」呼取飞燕,谓其#曰:「我当自出追之.」因又遁走.至鹊头,与戍主薛伯珍及其所领数千人步取青林,欲向寻阳.夜止山间宿,杀马劳将士,顗顾谓伯珍曰:「我举八州以谋王室,未一战而散,岂非天邪.非不能死,岂欲草间求活,望一至寻阳,谢罪主上,然后自刎耳.」因慷慨叱左右索节,

无复应者.及旦,伯珍请以间言,乃斩顗首诣钱溪马军主襄阳俞湛之,湛之因斩伯珍,并送首以为己功.顗死时年四十七.太宗忿顗违叛,流尸于江,弟子彖微服求访,四十一日乃得,密致丧瘗于石头后冈,与一旧奴躬共负土.后废帝即位,方得改葬.

顗子戬为伪黄门侍郎,加辅国将军,戍盆城.寻阳败,戬弃城走,讨禽伏诛.

 

齐按:顗公卒年为泰始二年,公元466,时年49岁。计应生于公元419年。

 

 袁甫

 【宋史】卷164 袁甫

    袁甫,字广微,宝文阁直学士燮之子。嘉定七年(公元1214年)进士第一(狀元)。签书建康军节度判官厅公事,授秘书省正字。

    迁校书郎,转对,言「边事之病,不在外而在内。偷安之根不去,规摹终不立;壅蔽之根不去,血脉终不通;忌嫉之根不去,将帅终不可择;欺诞之根不去,兵财终不可治。祖宗之御天下,政事虽委中书,然必择风采着闻者为台谏,敢于论驳者为给、舍,所以戢官邪、肃朝纲也。今日诚体是意以行之,岂复有偷安壅蔽者哉?」出通判湖州,考常平敝原以增积贮,核隐产,增附婴儿局。

    迁秘书郎,寻迁著作佐郎、知徽州。治先教化,崇学校,访便民事上之:请蠲减婺源绸绢万七千余匹,茶租折帛钱万五千余贯,月桩钱六千余贯;请照咸平、绍兴、干道宽恤指挥,受纳徽绢定每匹十两;请下转运、常平两司,豫蓄常平义仓备荒,兴修陂塘,创筑百梁。丁父忧,服除,知衢州。立旬讲,务以理义淑士心,岁拨助养士千缗。西安、龙游、常山三邑积窘预借,为代输三万五千缗,蠲放四万七千缗。郡有义庄,买良田二百亩益之。

    帝亲政,以直微猷阁知建宁府,明年,兼福建转运判官。闽盐隶漕司,例运两纲供费,后增至十有二,吏卒并缘为奸,且抑州县变卖,公私苦之,甫奏复旧例。丁米钱久为泉、漳、兴化民患,会知漳州赵以夫请以废寺租为民代输,甫并捐三郡岁解本司钱二万七千贯助之。郡屯左翼军,本备峒寇,招捕司移之江西,甫檄使还营。俄寇作唐石,即调之以行,而贼悉平。迁秘书少监。入见,帝曰:“卿久劳于外,笃意爱民,每览所陈,备见恳恻。”甫奏《无逸》之义,言知农夫稼穑艰难,自然逸欲之念不起。乞力守更化以来求贤如不及之初意。

    迁起居舍人兼崇政殿说书。        袁甫诗选

    嘉熙元年(公元1237),迁中书舍人。入见,陈心源之说,帝问边事,甫奏:「当以上流为急,议和恐误事。」时清叟与甫并召,而清叟未至。甫奏:「台谏风闻言事,初亦何心。今人物眇然,有如清叟宜在朝廷,辞避实惟臣故,乞趣其赴阙。」又奏备边四事,曰:固江陵,堰瓦梁,与流民复业。嵩之移京湖沿江制置使、知鄂州,甫奏曰:「嵩之轻脱难信。去年嵩之在淮西,楫由淮西而来,北军踵之。今又并湖南付之,臣恐其复以误淮西者误湖南。」疏留中不行。翼日,权吏部侍郎。引疾至八疏,赐告一月,遂归。从臣复合奏留之,寻命兼修玉牒官兼国子祭酒,皆辞不拜。改知嘉兴府,知婺州,皆辞不拜。

    迁兵部侍郎,入见,奏:「江潮暴涌,旱魃为虐,楮币蚀其心腹,大敌剥其四支,危亡之祸,近在旦夕,乞秉一德,塞邪径。」兼给事中。岳珂以知兵财召,甫奏珂总饷二十年,焚林竭泽,珂竟从外补。迁吏部侍郎兼国子祭酒,日召诸生叩其问学理义讲习之益。时边遽日至,甫条十事,至为详明。权兵部尚书,暂兼吏部尚书,卒,赠通奉大夫,谥正肃。有《孝说》、《孟子解》、《后省封驳》、《信安志》、《江东荒政录》、《防拓录》、《乐事录》及文集行世。
    甫少服父驯,谓学者当师圣人,以自得为贵。又从杨简问学,自谓『吾观草木之发生,听禽鸟之和鸣,与我心契,其乐无涯』云。

 

袁炜


袁炜,字懋中,慈溪人。嘉靖十七年会试第一,殿试第三,授编修。炜性行不羁,为御史包孝所劾,帝宥不罪。进侍读。久之,简直西苑。撰青词,最称旨。三十五年,阁臣推修撰全元立掌南京翰林院,帝特用炜。炜疏辞,愿以故官供奉。帝大喜,立擢炜侍讲学士。甫两月,手诏拜礼部右侍郎。明年,加太子宾客兼学士,赐一品服。三十九年,复以供奉恩加俸二等,俄进左侍郎。明年二月调吏部,兼官供奉如故。逾月迁礼部尚书,加太子少保,仍命入直。炜自供奉以后,六年中进宫保、尚书,前未有也。

先是二月朔,日食微阴,炜言不当救护。礼部尚书吴山不从,得谴去。帝闻炜言善之,遂以代山。及七月朔,又日食。历官言食止一分五杪,例免救护。炜乃阿帝意上疏言:「陛下以父事天,以兄事日,群阴退伏,万象辉华。是以太阳晶明,氛祲销烁,食止一分,与不食同。臣等不胜欣忭。」疏入,帝益喜。其冬,遂命以户部尚书兼武英殿大学士入阁典机务。累加少傅兼太子太傅、建极殿大学士。四十四年春(公元1565年),疾笃,请假归,道卒,年五十八。赠少师,谥文荣。

炜才思敏捷。帝中夜出片纸,命撰青词,举笔立成。遇中外献瑞,辄极词颂美。帝畜一猫死,命儒臣撰词以醮。炜词有『化狮作龙』语,帝大喜悦。其诡词媚上多类此。以故帝急枋用之,恩赐稠迭,他人莫敢望。

自嘉靖中年,帝专事焚修,词臣率供奉青词。工者立超擢,卒至入阁。时谓李春芳、严讷、郭朴及炜为“青词宰相”。而炜贵倨鲜淟,故出徐阶门,直以气凌之。与阶同总裁【承天大志】,诸学士呈稿,炜窜改殆尽,不以让阶。诸学士不平,阶第曰任之而已。其后炜死,阶亦尽窜改之。炜自负能文,见他人所作,稍不当意,辄肆诋诮。馆阁士出其门者,斥辱尤不堪,以故人皆畏而恶之。

齐按:炜公卒于1565年,时年58岁,推算应是生于1507年。嘉靖十七年(公元1538),时年31岁中探花。在我家谱里面留有炜公序文一篇。

 

袁凯

【明史】卷285 文苑,袁凯,字景文

袁凯,字景文,松江华亭人。元末为府吏,博学有才辨,议论飙发,往往屈座人。洪武三年荐授御史。武臣恃功骄恣,得罪者渐众,凯上言:「诸将习兵事,恐未悉君臣礼。请于都督府延通经学古之士,令诸武臣赴都堂听讲,庶得保族全身之道。」帝敕台省延名士直午门,为诸将说书。后帝虑囚毕,命凯送皇太子覆讯,多所矜减。凯还报,帝问:「朕与太子孰是?」凯顿首言:「陛下法之正,东宫心之慈。」帝以凯老猾持两端,恶之。凯惧,佯狂免,告归,久之以寿终。凯工诗,有盛名。性诙谐,自号海叟。背戴乌巾,倒骑黑牛,游行九峰间,好事者至绘为图。初,在杨维桢座,客出所赋白燕诗,凯微笑,别作一篇以献。维桢大惊赏,遍示座客,人遂呼袁白燕云。

 

袁绍

【后汉书】卷74上 袁绍传○绍子谭

  袁绍字本初,汝南汝阳人,司徒汤之孙。父成,五官中郎将,[1]绍壮健好交结,大将军梁冀以下莫不善之。 注[1]袁山松书曰:「绍,司空逢之孽子,出后伯父成。」魏书亦同。英雄记:「成字文开,与梁冀结好,言无不从。京师谚曰:『事不谐,问文开。』」

绍少为郎,除濮阳长,遭母忧去官。三年礼竟,追感幼孤,又行父服。[1]服阕,徙居洛阳。绍有姿貌威容,爱士养名。[2]既累世台司,宾客所归,加倾心折节,莫不争赴其庭,士无贵贱,与之抗礼,辎軿柴毂,填接街陌。[3]内官皆恶之。中常侍赵忠言于省内曰:「袁本初坐作声价,好养死士,不知此儿终欲何作。」叔父太傅隗闻而呼绍,以忠言责之,绍终不改。

  注[1]英雄记曰,凡在颐庐六年。
   注[2]英雄记曰:「绍不妄通宾客,非海内知名不得相见。又好游侠,与张孟卓、何伯求、吴子卿、许子远皆为奔走之友。」
   注[3]说文曰:「軿车,衣车也。」郑玄注周礼曰:「軿犹屏也,取其自蔽隐。」

   柴毂,贱者之车。后辟大将军何进掾,为侍御史、虎贲中郎将。中平五年,初置西园八校尉,以绍为左军校尉。
   灵帝崩(公元190),绍劝何进征董卓等觿军,胁太后诛诸宦官,转绍司隶校尉。语已见何进传。及卓将兵至,骑都尉太山鲍信说绍曰:[1]「董卓拥制强兵,将有异志,今不早图,必为所制。及其新至疲劳,袭之可禽也。」绍畏卓,不敢发。顷之,卓议欲废立,谓绍曰:「天下之主,宜得贤明,每念灵帝,令人愤毒。[2]董侯似可,今当立之。」绍曰:「今上富于春秋,未有不善宣于天下。若公违礼任情,废嫡立庶,恐觿议未安。」卓案叱绍曰:「竖子敢然!天下之事,岂不在我?我欲为之,谁敢不从!」绍诡对曰:「此国之大事,请出与太傅议之。」卓复言「刘氏种不足复遗」。绍勃然曰:「天下健者,岂惟董公!」横刀长揖径出。[3]悬节于上东门,[4]而奔冀州。

   注[1]魏书曰:「信,太山平阳人也。少有大节,宽厚爱人,沉毅有谋。说绍不从,乃引军还乡里。」
   注[2]毒,恨也。
   注[3]英雄记曰:「绍揖卓去,坐中惊愕。卓新至,见绍大家,故不敢害。」
   注[4]洛阳城东面北头门也。山阳公载记曰:「卓以袁绍□节,改第一葆为赤旄。」

   董卓购募求绍。时侍中周珌、城门校尉伍琼为卓所信待,琼等阴为绍说卓曰:「夫废立大事,非常人所及。袁绍不达大体,恐惧出奔,非有它志。今急购之,埶必为变。袁氏树恩四世,门生故吏遍于天下,若收豪杰以聚徒觿,英雄因之而起,则山东非公之有也。不如赦之,拜一郡守,绍喜于免罪,必无患矣。」卓以为然,乃遣授绍勃海太守,封邟乡侯。[1]绍犹称兼司隶。

  注[1]前书颖川有周承休侯国,元帝置。元始二年更名邟,音口浪反。

 

    初平元年(公元190),绍遂以勃海起兵,与从弟后将军术、冀州牧韩馥、[1]
  豫州刺史孔□、兖州刺史刘岱、陈留太守张邈、广陵太守张超、河内太守王匡、山阳太守袁遗、东郡太守桥瑁、[2]济北相鲍信等同时俱起,觿各数万,以讨卓为名。绍与王匡屯河内,□屯颖川,馥屯邺,余军咸屯酸枣,约盟,遥推绍为盟主。绍自号车骑将军,领司隶校尉。

  注[1]馥字文节,颖川人也。
   注[2]英雄记曰,孔□字公绪,陈留人也。王匡字公节,泰山人也。袁遗字伯业,绍从弟术字公路,汝南汝阳人也。桥瑁字符玮,桥玄族子,先为兖州刺史,甚有威惠。魏氏春秋云刘岱恶而杀之。董卓闻绍起山东,乃诛绍叔父隗,及宗族在京师者,尽灭之。[1]卓乃遣大鸿胪韩融、少府阴循、执金吾胡母班、将作大匠吴循、越骑校尉王缨譬解绍等诸军。绍使王匡杀班、缨、吴循等,[2]袁术亦执杀阴循,惟韩融以名德免。

  注[1]献帝春秋曰:「太傅袁隗,太仆袁基,术之母兄,卓使司隶宣璠尽口收之,母及姊妹婴孩以上五十余人下狱死。」卓别传曰:「悉埋青城门外东都门内,而加书焉。又恐有盗取者,复以尸送郿藏之。」
   注[2]海内先贤传曰:「韩融字符长,颖川人。」楚国先贤传曰:「阴循字符基,南阳新野人也。」汉末名士录曰;「胡母班字季友,泰山人,名在八厨。」谢承书曰:「班,王匡之妹夫。匡受绍旨,收班系狱,欲杀以徇军。班与匡书,略曰:『足下拘仆于狱,欲以衅鼓,此何悖暴无道之甚者也?仆与董卓何亲戚?义岂同恶?足下张虎狼之口,吐长蛇之毒,恚卓迁怒,何其酷哉!死者人之所难,然耻为狂夫所害。若亡者有灵,当诉足下于皇天。夫婚姻者祸福之几,今日着矣。曩为一体,今为血雠,亡人二女,则君之甥,身没之后,慎勿令临仆尸骸。』匡得书,抱班二子哭,班遂死于狱。」

   是时豪杰既多附绍,且感其家祸,人思为报,州郡蜂起,莫不以袁氏为名。韩馥见人情归绍,忌其得觿,恐将图己,常遣从事守绍门,不听发兵。桥瑁乃诈作三公移书,传驿州郡,说董卓罪恶,天子危逼,企望义兵,以释国难。馥于是方听绍举兵。乃谋于觿曰:「助袁氏乎?助董氏乎?」治中刘惠勃然曰:「兴兵为国,安问袁、董?」[1]馥意犹深疑于绍,每贬节军粮,欲使离散。

  注[1]英雄记曰:「刘子惠,中山人。兖州刺史刘岱与其书,道『卓无道,天下所共攻,死在旦暮,不足为忧。但卓死之后,当复回师讨文节。拥强兵,何凶逆,宁可得置』。封书与馥,馥得此大惧,归咎子惠,欲斩之。别驾从事耿武等排合伏子惠上,愿并见斩,得不死,作徒,被赭衣,埽除宫门外。」 
  明年,馥将曲义反畔,馥与战失利。绍既恨馥,乃与义相结。绍客逢纪谓绍曰:

[1]「夫举大事,非据一州,无以自立。今冀部强实,而韩馥庸才,可密要公孙瓒将兵南下,馥闻必骇惧。并遣辩士为陈祸福,馥迫于仓卒,必可因据其位。」绍然之,益亲纪,即以书与瓒。瓒遂引兵而至,外托*[讨]*董卓,而阴谋袭馥。绍乃使外甥陈留高干及颖川荀谌等[2]说馥曰:「公孙瓒乘胜来南,而诸郡应之。袁车骑引军东向,其意未可量也。窃为将军危之。」馥惧,曰:「然则为之柰何?」谌曰:「君自料宽仁容觿,为天下所附,孰与袁氏?」馥曰:「不如也。」「临危吐决,智勇迈于人,又孰与袁氏?」馥曰:「不如也。」「世布恩德,天下家受其惠,又孰与袁氏?」馥曰:「不如也。」谌曰:「勃海虽郡,其实州也。[3]今将军资三不如之埶,久处其上,袁氏一时之杰,必不为将军下也。且公孙提燕、代之卒,其锋不可当。夫冀州天下之重资,若两军并力,兵交城下,危亡可立而待也。夫袁氏将军之旧,且为同盟。当今之计,莫若举冀州以让袁氏,必厚德将军,公孙瓒不能复与之争矣。是将军有让贤之名,而身安于太山也。愿勿有疑。」馥素性恇怯,因然其计。馥长史耿武、别驾闵纯、骑都尉沮授闻而谏曰:[4]「冀州虽鄙,带甲百万,谷支十年。袁绍孤客穷军,仰我鼻息,譬如婴儿在股掌之上,绝其哺乳,立可饿杀。柰何欲以州与之?」馥曰;「吾袁氏故吏,且才不如本初。度德而让,古人所贵,诸君独何病焉?」先是,馥从事赵浮、程涣将强弩万人屯孟津,闻之,率兵驰还,请以拒绍,馥又不听。[5]乃避位,出居中常侍赵忠故舍,遣子送印绶以让绍。

  注[1]英雄记曰:「纪字符图。初,绍去董卓,与许攸及纪俱诣冀州,以纪聪达有计策,甚亲信之。」逢音庞。
   注[2]魏志云谌,荀彧之弟。
   注[3]言土广也。
   注[4]献帝传曰:「沮授,广平人。少有大志,多谋略。」英雄记曰:「耿武字文威。闵纯字伯典。后袁绍至,馥从事十人弃馥去,唯恐在后,独武、纯杖刀拒,兵不能禁,绍后令田丰杀此二人。」
   注[5]英雄记曰:「绍在朝歌清水口,浮等从后来,船数百艘,觿万余人,整兵骇鼓过绍营,绍甚恶之。浮等到,谓馥曰:『袁本初军无斗粮,各欲离散,旬日之闲,必土崩瓦解。明将军但闭户高枕,何忧何惧?』」

  绍遂领冀州牧,承制以馥为奋威将军,而无所将御。引沮授为别驾,因谓授曰:「贼臣作乱,朝廷迁移。吾历世受宠,志竭力命,兴复汉室。然齐桓非夷吾不能成霸,句践非范蠡无以存国。今欲与卿戮力同心,共安社稷,将何以匡济之乎?」授进曰:「将军弱冠登朝,播名海内。值废立之际,忠义奋发,单骑出奔,董卓怀惧,济河而北,勃海稽服。[1]拥一郡之卒,撮冀州之觿,[2]威陵河朔,名重天下。若举军东向,则黄巾可埽;还讨黑山,则张燕可灭;[3]回师北首,则公孙必禽;震胁戎狄,则匈奴立定。横大河之北,合四州之地,[4]收英雄之士,拥百万之觿,迎大驾于长安,复宗庙于洛邑,号令天下,诛讨未服。以此争锋,谁能御之!比及数年,其功不难。」绍喜曰:「此吾心也。」[5]即表授为奋武将军,使监护诸将。

  注[1]稽音启。
   注[2]广雅曰:「撮,持也。」
   注[3]黑山在今□州□县西北。九州春秋曰「燕本姓褚。黄巾贼起,燕聚少年为腢盗,博陵张牛角亦起与燕合。燕推牛角为帅,俱攻瘿陶。牛角为飞矢所中,被创且死,大会其觿,告曰:『必以燕为帅。』牛角死,觿奉燕,故改姓张。性剽悍,捷速过人,故军中号曰『飞燕』。其后人觿浸广,常山、赵郡、中山、上党、河内诸山谷皆相通,号曰『黑山』」也。
   注[4]四州见下。
   注[5]左传秦伯曰:「是吾心也。」

    魏郡审配,钜鹿田丰,[1]并以正直不得志于韩馥。绍乃以丰为别驾,配为治中,甚见器任。馥自怀猜惧,辞绍索去,[2]往依张邈。后绍遣使诣邈,有所计议,因共耳语。馥时在坐,谓见图谋,无何,如厕自杀。[3]

  注[1]先贤行状曰:「配字正南。少忠烈慷慨,有不可犯之节。绍领冀州,委腹心之任。丰字符皓。天姿缨杰,权略多奇。绍军之败也,土崩奔走,徒觿略尽,军将皆抚膝啼泣曰:『向使田丰在此,不至于是。』」
   注[2]英雄记曰:「绍以河内朱汉为都官从事。汉先时为馥所不礼,内怀忿恨,且欲徼迎绍意,□发城郭兵围守馥第,拔刃登屋,馥走上楼,收得馥大儿,搥折两脚。绍亦立收汉杀之。馥犹忧怖,故报绍索去。」
   注[3]九州春秋曰:「至退,因以书刀自杀。」

   其冬,公孙瓒大破黄巾,还屯盘河,[1]威震河北,冀州诸城无不望风响应。
   绍乃自击之。瓒兵三万,列为方陈,分突骑万匹,翼军左右,其锋甚锐。绍先令曲义领精兵八百,强弩千张,以为前登。瓒轻其兵少,纵骑腾之,义兵伏楯下,一时同发,瓒军大败,斩其所置冀州刺史严纲,获甲首千余级。曲义追至界桥,[2]瓒敛兵还战,义复破之,遂到瓒营,拔其牙门,[三3余觿皆走。绍在后十数里,闻瓒已破,发赜息马,唯 帐下强弩数十张,大戟士百许人。瓒散兵二千余骑卒至,围绍数重,射矢雨下。田丰扶绍,使□入空垣。绍脱兜鍪抵地,曰:「大丈夫当前□死,而反逃垣墙闲邪?」促使诸弩竞发,多伤瓒骑。
   觿不知是绍,颇稍引□。会曲义来迎,骑乃散退。三年,瓒又遣兵至龙凑挑战,绍复击破之。瓒遂还幽州,不敢复出。                         

  注[1]尔雅有九河,钩盘是其一也。故河道在今德州昌平县界,入沧州乐陵县今名枯盘河。
   注[2]九州春秋曰:「还屯广宗界桥。」今贝州宗城县东有古界城,此城近枯漳水,则界桥盖当在此之侧也。
   注[3]真人水镜经曰:「凡军始出,立牙竿必令完坚;若有折,将军不利。」牙门旗竿,军之精也。即周礼司常职云「军旅会同置旌门」是也。

    四年初,天子遣太仆赵岐和解关东,使各罢兵。瓒因此以书譬绍曰:「赵太仆以周、邵之德,衔命来征,宣扬朝恩,示以和睦,旷若开云见日,何喜如之!昔贾复、寇恂争相危害,遇世祖解纷,遂同舆并出。衅难既释,时人美之。自惟边鄙,得与将军共同斯好,此诚将军之眷,而瓒之愿也。」绍于是引军南还。
    三月上巳,大会宾徒于薄落津。[1]闻魏郡兵反,与黑山贼干毒等数万人共覆邺城,杀郡守。[2]坐中客家在邺者,皆忧怖失色,或起而啼泣,绍容貌自若,不改常度。[3]贼有陶升者,自号「平汉将军」,[4]独反诸贼,将部觿踰西城入,闭府门,具车重,[5]载绍家及诸衣冠在州内者,身自扞□,送到斥丘。[六]
  绍还,因屯斥丘,以陶升为建义中郎将。六月,绍乃出军,入朝歌鹿肠山苍岩谷口,[6]讨干毒。围攻五日,破之,斩毒及其觿万余级。绍遂寻山北行,进击诸贼左髭丈八等,皆斩之,又击刘石、青牛角、黄龙、左校、郭大贤、李大目、于氐根等、复斩数万级,皆屠其屯壁。遂与黑山贼张燕及四营屠各、鴈门乌桓战于常山。燕精兵数万,骑数千匹,连战十余日,燕兵死伤虽多,绍军亦疲,遂各退。曲义自恃有功,骄纵不轨,绍召杀之,而并其觿。

  注[1]历法三月建辰,己卯退除,可以拂除灾也。韩诗曰:「溱与洧,方洹洹兮。」薛君注云:「郑国之俗,三月上巳之辰,两水之上招魂续魄,拂除不祥,故诗人愿与所说者俱往也。」郦元水经注曰:「漳水经钜鹿故城西,谓之薄落津。」续汉志瘿陶县有薄落亭。
    注[2]管子曰,齐桓公筑五鹿、中牟、邺,以御诸侯。
    注[3]献帝春秋曰:「绍劝督引满投壶,言笑容貌自若。」
    注[4]英雄记曰:「升故为内黄小吏。」
    注[5]重,辎重也。
    注[6]斥丘,县,属钜鹿郡,故城在今相州成安县东南。十三州志云:「土地斥卤,故曰斥丘。」
    注[7]朝歌故城在今□县西。续汉志曰:「朝歌有鹿肠山。」

   兴平二年,拜绍右将军。其冬,车驾为李傕等所追于曹阳,沮授说绍曰:「将军累叶台辅,世济忠义。今朝廷播越,宗庙残毁,观诸州郡,虽外托义兵,内实相图,未有忧存社稷恤人之意。且今州城粗定,兵强士附,西迎大驾,即宫邺都,挟天子而令诸侯,□士马以讨不庭,谁能御之?」[1]绍将从其计。颖川郭图、淳于琼曰:[2]「汉室陵□,为日久矣,今欲兴之,不亦难乎?且英雄并起,各据州郡,连徒聚觿,动有万计,所谓秦失其鹿,先得者王。[3]今迎天子,动辄表闻,从之则权轻,违之则拒命,非计之善者也。」授曰:「今迎朝廷,于义为得,于时为宜。若不早定,必有先之者焉。夫权不失几,功不猒速,愿其图之。」帝立既非绍意,竟不能从。

  注[1]左传,周襄王出奔于郑,狐偃言于晋文公曰:「求诸侯莫如勤王,诸侯信之,且大义也。继文之业而信宣于诸侯,今为可矣。」文公从之,纳襄王,遂成霸业。
    注[2]九州春秋图字公则。
    注[三3史记曰,蒯通曰:「秦失其鹿,天下共追之,高才者先得焉。」

    绍有三子:谭字显思,熙字显雍,尚字显甫。谭长而惠,尚少而美。绍后妻刘有宠,而偏爱尚,数称于绍,绍亦奇其姿容,欲使传嗣。乃以谭继兄后,出为青州刺史。沮授谏曰:「世称万人逐兔,一人获之,贪者悉止,分定故也。[1]且年均以贤,德均则卜,古之制也。[2]愿上惟先代成败之诫,下思逐兔分定之义。若其不改,祸始此矣。」绍曰:「吾欲令诸子各据一州,以视其能。」于是以中子熙为幽州刺史,外甥高干为并州刺史。

  注[1]慎子曰:「兔走于街,百人追之,贪人具存,人莫之非者,以兔为未定分也。积兔满巿,过不能顾,非不欲兔也,分定之后,虽鄙不争。」子思子、商君书并载,其词略同。
    注[2]左传曰:「王后无嫡则择立长,年钧以德,德钧以卜。」

  建安元年,曹操迎天子都许,乃下诏书于绍,责以地广兵多而专自树党,不闻王之师而但□相讨伐。绍上书曰:(臣闻昔有哀叹而霜陨,[1]悲哭而崩城者。[2]每读其书,谓为信然,于今况之,乃知妄作。何者?臣出身为国,破家立事,至乃怀忠获衅,抱信见疑,昼夜长吟,剖肝泣血,曾无崩城陨霜之应,故邹衍、□妇何能感彻。

  注[1]淮南子曰:「邹衍事燕惠王尽忠,左右谮之,仰天而哭。夏五月,天为降霜。」
   注[2]齐庄公攻莒,为五乘之宾,而□梁独不预。归而不食,其母曰:「食!汝生而无义,死而无名,则虽非五乘,孰不汝笑?生而有义,死而有名,则五乘之宾尽汝下也。」及与莒战,梁遂厮杀二十七人而死。妻闻而哭,城为之氿而隅为之崩。见说苑。

    臣以负薪之资,[1]拔于陪隶之中,[2]奉职宪台,擢授戎校。常侍张让等滔乱天常,侵夺朝威,贼害忠德,扇动奸党。故大将军何进忠国疾乱,义心赫怒,以臣颇有一介之节,可责以鹰犬之功,故授臣以督司,谘臣以方略。臣不敢畏惮强御,避祸求福,与进合图,事无违异。忠策未尽而元帅受败,[3]太后被质,宫室焚烧,陛下圣德幼冲,亲遭□困。时进既被害,师徒丧沮,臣独将家兵百余人,抽戈承明,竦□翼室,[4]虎叱腢司,奋击凶丑,曾不浃辰,罪人斯殄。[5]此诚愚臣效命之一验也。

  注[1]负薪谓贱人也。礼记曰:「问士之子长幼,长曰能负薪矣,幼曰未能负薪。」
   注[2]陪,重也。左传曰:「王臣公,公臣卿,卿臣大夫,大夫臣士,士臣皁,皁臣隶,隶臣僚,僚臣仆,仆臣台。」又曰:「是无陪台也。」陪隶犹陪台。
   注[3]元帅谓何进。
   注[4]山阳公载记曰:「绍与王匡等并力入端门,于承明堂上格杀中常侍高望等二人。」尚书曰:「延入翼室。」孔安国注:「翼,明也。室谓路寝。」
   注[5]浃,□也。左传曰:「浃辰之闲。」杜预曰:「十二日也。」

    会董卓乘虚,所图不轨。臣父兄亲从,并当大位,[1]不惮一室之祸,苟惟宁国之义,故遂解节出奔,创谋河外。[2]时卓方贪结外援,招悦英豪,故即臣勃海,申以军号,[3]则臣之与卓,未有纤芥之嫌。若使苟欲滑泥扬波,偷荣求利,[4]则进可以享窃禄位,退无门户之患。然臣愚所守,志无倾夺,故遂引会英雄,兴师百万,饮马孟津,歃血漳河。[5]会故冀州牧韩馥怀挟逆谋,欲专权埶,绝臣军粮,不得踵系,至使猾虏肆毒,害及一门,尊卑大小,同日并戮。鸟兽之情,犹知号呼。[6]臣所以荡然忘哀,貌无隐戚者,[7]诚以忠孝之节,道不两立,顾私怀己,不能全功。斯亦愚臣破家徇国之二验也。    

  注[1]谓叔隗为太传,从兄基为太仆。
    注[2]河外,河南。
    注[3]即谓就拜也。山阳公载记曰:「董卓以绍为前将军,封邟乡侯。绍受侯,不受前将军。」
    注[4]滑,混也。楚词:「滑其泥,扬其波。」
    注[5]献帝春秋曰:「绍合冀州十郡守相,觿数十万,登□歃血,盟曰:『贼臣董卓,承汉室之微,负兵甲之觿,陵越帝城,跨蹈王朝,幽鸩太后,戮杀弘农,提挈幼主,越迁秦地,残害朝臣,斩刈忠良,焚烧宫室,蒸乱宫人,发掘陵墓,虐及鬼神,过恶烝皇天,浊秽熏后土。神祇怨恫,无所凭恃,兆人泣血,无所控告,仁贤之士,痛心疾首,义士奋发,云兴雾合,咸欲奉辞伐罪,躬行天诛。凡我同盟之后,毕力致命,以伐凶丑,同□王室,翼戴天子。有渝此盟,神明是殛,俾坠其师,无克祚国!』」。
    注[6]礼记曰:「凡生天地之闲者,有血气之属必有知,有知之属莫不知爱其类。今是夫鸟兽则失丧其腢匹,越月踰时焉,则必反巡过其故乡,翔回焉,鸣号焉,蹢躅焉,踟木焉,然后乃能去之。小者至于燕爵,犹有啁纵之顷焉,然后乃能去之。」
    注[7]隐,忧也。

又黄巾十万焚烧青、兖、黑山、张杨蹈藉冀城。臣乃旋师,奉辞伐畔。金鼓未震,狡敌知亡,故韩馥怀惧,谢咎归土,张杨、黑山同时乞降。臣时辄承制,窃比窦融,以议郎曹操权领兖州牧。[1]会公孙瓒师旅南驰,陆掠北境,臣即星驾席卷,与瓒交锋。假天之威,每战辄克。臣备公族子弟,生长京辇,颇闻俎豆,不习干戈;加自乃祖先臣以来,世作辅弼,咸以文德尽忠,得免罪戾。臣非与瓒角戎马之埶,争战阵之功者也。诚以贼臣不诛,春秋所贬,[2]苟云利国,专之不疑。[3]故冒践霜雪,不惮劬勤,实庶一捷之福,以立终身之功。社稷未定,臣诚耻之。太仆赵岐衔命来征,宣明陛下含弘之施,蠲除细故,与下更新,奉诏之日,引师南辕。[4]是臣畏怖天威,不敢怠慢之三验也。

  注[1]窦融行西河五郡大将军事,以梁统为武威太守。
   注[2]公羊传曰:「赵盾弒其君夷戏。弒者赵穿也。曷为加之赵盾?不讨贼也。赵盾曰:『天乎!予无辜。』史曰:『尔为仁为义,人弒尔君,而复国不讨贼,非弒如何?』」
   注[3]左传曰:「苟利社稷,专之可也。」
   注[4]左传曰:「令尹南辕反旆。」杜预曰:「回军南向。」

又臣所上将校,率皆清英宿德,令名显达,登锋履刃,死者过半,勤恪之功,不见书列。而州郡牧守,竞盗声名,怀持二端,优游顾望,皆列土锡圭,跨州连郡,是以远近狐疑,议论纷错者也。臣闻守文之世,德高者位尊;仓卒之时,功多者赏厚。陛下播越非所,洛邑乏祀,海内伤心,志士愤惋。是以忠臣肝脑涂地,肌肤横分而无悔心者,义之所感故也。今赏加无劳,以携有德;[1]杜黜忠功,以疑觿望。斯岂腹心之远图?将乃谗慝之邪说使之然也?臣爵为通侯,位二千石。殊恩厚德,臣既叨之,岂敢窥觊重礼,以希彤弓玈矢之命哉?[2]诚伤偏裨列校,勤不见纪,尽忠为国,□成重愆。斯蒙恬所以悲号于边狱,[3]白起歔欷于杜邮也。[4]太傅日磾位为师保,任配东征,而耗乱王命,[5]宠任非所,凡所举用,皆觿所捐□。而容纳其策,以为谋主,令臣骨肉兄弟,还为雠敌,交锋接刃,构难滋甚。臣虽欲释甲投戈,事不得已。诚恐陛下日月之明,有所不照,四聪之听有所不闻,乞下臣章,咨之腢贤,使三槐九棘,议臣罪戾。[6]若以臣今行权为衅,则桓、文当有诛绝之刑;[七]若以觿不讨贼为贤,则赵盾可无书弒之贬矣。
   臣虽小人,志守一介。若使得申明本心,不愧先帝,则伏首欧刀,褰衣就镬,臣之愿也。惟陛下垂尸鸠之平,[8]绝邪谄之论,无令愚臣结恨三泉。[9]

  注[1]携,离也。
   注[2]左氏传曰:「王命尹氏策晋文公为侯伯,赐之大路之服,戎路之服,彤弓一,彤矢百,玈弓十,玈矢千。」
   注[3]史记曰,胡亥遣使者杀蒙恬,恬不肯死,使者即以属吏,系于阳周。恬喟然太息曰:「恬罪当死矣。起临洮属之辽东,城万余里。此其中不能无绝地桩,此乃恬之罪也!」遂吞药自杀。
   注[4]史记曰,秦王免白起为士伍,迁之阴密。白起既行,出咸阳西门十里,至杜邮,秦王乃使使者赐之□,自裁。
   注[5]三辅决录注曰:「马日磾字翁叔,马融之族子。少传融业,以才学进,历位九卿,遂登台辅。」献帝春秋曰:「日磾假节东征,循抚州郡。术在寿春,不肃王命,侮慢日磾,借节观之,因夺不还,从术求去,而术不遣,既以失节屈辱,忧恚而死。」
   注[6]周官曰:「三槐,三公位焉。左九棘,孤卿大夫位焉。右九棘,公侯伯子男位焉。」郑玄注曰:「槐之言怀也,言怀来人于此欲与谋也。树棘以为位者,取其赤心而外刺,像以赤心有刺也。」
   注[7]齐桓、晋文时,周室弱,诸侯不朝,桓、文权行征伐,率诸侯以朝天子。
   注[8]尸鸠,鴶鵴也。诗国风曰:「尸鸠在桑,其子七兮,叔人君子,其仪一兮。」毛苌注曰:「尸鸠之养其子,旦从上下,暮从下上,平均如一。言善人君子执义亦如此。」
   注[9]三者,数之小终,言深也。前书曰:「下锢三泉。」

  于是以绍为太尉,封邺侯。[1]时曹操自为大将军,绍耻为之下,[2]伪表辞不受。操大惧,乃让位于绍。二年,使将作大匠孔融持节拜绍大将军,锡弓矢节钺,虎贲百人,[3]兼督冀、青、幽、并四州,然后受之。

  注[1]献帝春秋曰:「使将作大匠孔融持节之邺,拜太尉绍为大将军,改封邺侯。」
    注[2]大尉位在大将军上。初,武帝以□青征伐有功,以为大将军,欲尊宠之,故置大司马官号以冠之。其后霍光、王凤等皆然。明帝以弟东平王苍有贤材,以为骠骑大将军,以王故,位公上。和帝以舅窦宪征匈奴,还迁大将军,在公上,以勋戚者不拘常例焉。
    注[3]礼含文嘉曰:「九锡一曰车马,二曰衣服,三曰乐器,四曰朱户,五曰纳陛,六曰虎贲之士百人,七曰斧钺,八曰弓矢,九曰秬鬯。」春秋元命苞曰「赐虎贲得专征伐,赐斧钺得诛」也。                                      

    绍每得诏书,患有不便于己,乃欲移天子自近,使说操以许下埤[1]湿,洛阳残破,宜徙都甄城,[2]以就全实。操拒之。田丰说绍曰:「徙都之计,既不克从,宜早图许,奉迎天子,动托诏令,响号海内,此筭之上者。不尔,终为人所禽,虽悔无益也。」绍不从。四年春,击公孙瓒,遂定幽土,事在瓒传。

  注[1]埤亦下也。音婢。
    注[2]甄音绢。

    绍既并四州之地,众数十万,而骄心转盛,贡御稀简。主簿耿包密白绍曰:「赤德衰尽,袁为黄胤,宜顺天意,[1]以从民心。」绍以包白事示军府僚属,议者以包妖妄宜诛。绍知觿情未同,不得已乃杀包以弭其多。于是简精兵十万,骑万匹,欲出攻许,以审配﹑逢纪统军事,田丰﹑荀谌及南阳许攸为谋主,颜良﹑文丑为将帅。沮授进说曰:「近讨公孙,师出历年,百姓疲敝,仓库无积,赋役方殷,此国之深忧也。宜先遣使献捷天子,务农逸人。若不得通,乃表曹操隔我王路,然后进屯黎阳,渐营河南,益作舟船,缮修器械,分遣精骑,抄其边鄙,令彼不得安,我取其逸。如此可坐定也。」郭图﹑审配曰:「兵书之法,十围五攻,敌则能战。[2]今以明公之神武,连河朔之强觿,以伐曹操,其埶譬若覆手。[3]今不时取,后难图也。」授曰:「盖救乱诛暴,谓之义兵;恃觿凭强,谓之骄兵。义者无敌,骄者先灭。[4]曹操奉迎天子,建宫许都。今举师南向,于义则违。且庙胜之策,不在强弱。[5]曹操法令既行,士卒精练,非公孙瓒坐受围者也。今□万安之术,而兴无名之师,[6]窃为公惧之。」图等曰:「武王伐纣,不为不义;况兵加曹操,而云无名!且公师徒精勇,将士思奋,而不及时早定大业,所谓『天与不取,反受其咎』。[7]此越之所以霸,吴之所以灭也。监军之计,在于持牢,而非见时知几之变也。」绍纳图言。
    图等因是谮沮授曰:「授监统内外,威震三军,若其浸盛,何以制之!夫臣与主同者*[昌,主与臣同者]*亡,此黄石之所忌也。[8]且御觿于外,不宜知内。」[9]绍乃分授所统为三都督,使授及郭图﹑淳于琼各典一军,未及行。

  注[1]献帝春秋曰:「袁,舜后。黄应代赤,故包有此言。」
    注[2]十倍则围之,五倍则攻之。
    注[3]前书陆贾谓南越王曰:「越杀王降汉,如反复手耳。」
    注[4]前书魏相上书曰:「救乱诛暴,谓之义兵。兵义者王。敌加于己,不得已而起者,谓之应兵。兵应者胜。争恨小故,不胜愤怒者,谓之忿兵。兵忿者败。

    利人土地货宝者,谓之贪兵。兵贪者破。恃国家之大,矜人庶之觿,欲见威于敌者,谓之骄兵。兵骄者灭。此非但人事,乃天道也。」
    注[5]淮南子曰:「运筹于庙堂之中,决胜乎千里之外。」
    注[6]前书曰,新城三老说高祖曰:「顺德者昌,逆德者亡。兵出无名,事故不成。」音义曰:「有名,伐有罪也。」
    注[7]史记范蠡谓句践曰:「天与不取,反受其咎。」
    注[8]臣与主同者,权在于主也。主与臣同者,权在臣也。黄石者,即张良于下邳圯上所得者,三略也。圯音以之反。
    注[9]淮南子曰:「国不可从外理,军不可从中御。」 

    五年,左将军刘备杀徐州刺史车冑,据沛以背曹操。操惧,乃自将征备。田丰说绍曰:「与公争天下者,曹操也。操今东击刘备,兵连未可卒解,今举军而袭其后,可一往而定。兵以几动,斯其时也。」绍辞以子疾,未得行。丰举杖击地曰:「嗟乎,事去矣!夫遭难遇之几,而以婴儿病失其会,惜哉!」绍闻而怒之,从此遂疏焉。
    曹操畏绍过河,乃急击备,遂破之。备奔绍,绍于是进军攻许。田丰以既失前几,不宜便行,谏绍曰:「曹操既破刘备,则许下非复空虚。且操善用兵,变化无方,觿虽少,未可轻也。今不如久持之。将军据山河之固,拥四州之觿,外结英雄,内修农战,然后简其精锐,分为奇兵,[1]乘虚迭出,以扰河南,救右则击其左,救左则击其右,使敌疲于奔命,人不得安业,我未劳而彼已困,不及三年,可坐克也。今释庙胜之策而决成败于一战,若不如志,悔无及也。」绍不从。丰强谏忤绍,绍以为沮觿,遂械系之。乃先宣檄曰:

  注[1]孙子兵法曰:「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也。」注云:「正者当敌,奇者击其不备。」

    盖闻明主图危以制变,忠臣虑难以立权。曩者强秦弱主,赵高执柄,专制朝命,威福由己,终有望夷之祸,污辱至今。[1]及臻吕后,禄﹑产专政,□断万机,决事禁省,下陵上替,海内寒心。于是绛侯﹑朱虚兴威奋怒,诛夷逆暴,尊立太宗,故能道化兴隆,光明融显。此则大臣立权之明表也。[2]

  注[1]始皇崩,胡亥立,赵高为丞相。胡亥梦白虎啮其左骖马,杀之,心不乐。问占梦,卜泾水为崇,胡亥乃斋望夷宫。赵高令其豻阎乐逼胡亥使自杀。张华云:「望夷之宫在长陵西北长平观,东临泾水,作之以望北夷。」事见史记。
    注[2]吕后专制,以兄子禄为赵王﹑上将军,产为梁王﹑相国,各领南北军。
    吕后崩,欲为乱,绛侯周勃﹑朱虚侯刘章等共诛之,立文帝,庙称太宗。左传闵子马曰:「下陵上替,能无乱乎?」

    司空曹操祖父腾,故中常侍,与左悺﹑徐璜并作妖孽,饕餮放横,伤化虐人。[1]父嵩,乞匄携养,[2]因臧买位,舆金辇宝,输货权门,窃盗鼎司,倾覆重器。
    操奸阉遗丑,本无令德,僄狡锋侠,好乱乐祸。[3]幕府董统鹰扬,埽夷凶逆,[4]续遇董卓侵官暴国,[5]于是提剑挥鼓,发命东夏,广罗英雄,弃瑕录用,故遂与操参咨策略,谓其鹰犬之才,爪牙可任。至乃愚佻短虑,轻进易退,伤夷折磨,数丧师徒。[6]幕府辄复分兵命锐,修完补辑,表行东郡太守﹑兖州刺史,被以虎文,[7]授以偏师,奖就威柄,冀获秦师一克之报。[8]而遂乘资跋扈,肆行酷烈,割剥元元,残贤害善。[9]故九江太守边让,英才鑈逸,以直言正色,论不阿谄,身被枭悬之戮,妻孥受灰灭之咎。自是士林愤痛,人怨天怒,一夫奋臂,举州同声,故躬破于徐方,地夺于吕布,[10]彷徨东裔,蹈据无所。幕府惟强干弱枝之义,且不登畔人之党,[11]故复援旍擐甲,席卷赴征,金鼓响震,布众破沮,[12]拯其死亡之患,复其方伯之任。是则幕府无德于兖土,而有大造于操也。[13]

  注[1]贪财为饕,贪食为餮。悺音乌板反。
    注[2]续汉志曰:「嵩字巨高。灵帝时卖官,嵩以货得拜大司农﹑大鸿胪,代崔烈为太尉。」魏志曰:「嵩,腾养子,莫能审其生出本末。」曹瞒传及郭颁代语并云嵩,夏侯氏子,惇之叔父。魏太祖于惇为从父兄弟也。「匄」亦「乞」也。
    注[3]方言曰:「僄,轻也。」魏志曰:「操少机警有权数,而任侠放荡,不修行业。」锋侠言如其锋之利也。僄音方妙反。或作「剽」,劫财物也,音同。
    注[4]谓绍诛诸阉人,无少长皆斩之。
    注[5]左传:「侵官冒也。」
    注[6字书曰:「佻,轻也。」魏志曰:「操引兵西,将据成□,到荥阳汴水,遇卓将徐荣,战不利,士卒死伤多,操为流矢所中,所乘马被创。曹洪以马与操,得夜遁,又为吕布所败。」
    注[7]续汉志曰:「虎贲将,冠鹖冠,虎文单衣。襄邑岁献织成虎文衣。」
    注[8]秦穆公使孟明视﹑西乞术﹑白乙丙伐郑,晋襄公败诸殽,执孟明等。文嬴请而舍之,归于秦。穆公复用孟明伐晋,晋人不敢出,封殽尸而还。事见左传。
    注[9]太公金匮曰:「天道无亲,常与善人。今海内陆沈于殷久矣,何乃急于元元哉?」
    注[10]魏志曰:「陶谦为徐州牧,操初征之,下十余城。后复征谦,收五城,遂略地至东海。还过郯,会张邈与陈宫畔迎吕布,郡县皆应。布西屯濮阳而操攻之,布出兵战,操兵奔,阵乱,驰突火出,坠马烧左手掌,司马楼异扶操上马,遂得引去。」
    注[11]强干弱枝,解见班固传。左传宋大夫鱼石等以宋彭城畔属楚,经书「宋彭城」,传曰「非宋地,追书也,且不登畔人也」。杜预注曰:「登,成也。」
    注[12]左传曰:「擐甲执兵。」杜预注曰:「擐,贯也。」前书杨雄曰:「云彻席卷,后无余灾。」魏志曰:「操袭定陶未拔,会布至,击破之。布将薛兰﹑李封屯钜野,操攻之。布救兰败,布走。布复与陈宫将万余人来]战,操时兵少,设伏纵奇兵击,大破之。布夜走,东奔刘备。」
    注[13]左传使吕相绝秦曰:「秦师克还无害,则是我有大造于西也。」杜预注曰:「造,成也。」

    会后銮驾东反,腢虏乱政。时冀州方有北鄙之警,匪遑离局,[1]故使从事中郎徐勋就发遣操,使缮修郊庙,翼卫幼主。而便放志专行,威劫省禁,卑侮王僚,败法乱纪,坐召三台,专制朝政,[2]爵赏由心,刑戮在口,所爱光五宗,所怨灭三族,[3]腢谈者受显诛,腹议者蒙隐戮,[4]道路以目,百辟钳口,[5]尚书记期会,公卿充员品而已。[6]                                 

  注[1]北鄙之儆谓公孙瓒攻绍也。左传曰:「局部也。」杜预注曰:「远其部曲为离局。」
    注[2]晋书曰:「汉官尚书为中台,御史为宪台,谒者为外台,是谓三台。」
    注[3]五宗谓上至高祖,下及孙。三族谓父族﹑母族﹑妻族。
    注[4]大农颜异与张汤有隙,人告异,汤推异与客言诏令下有不便者,异不言,微反唇。汤遂奏,异九卿,见令不便,不入言而腹非,论死,见前书。
    注[5]国语曰:「厉王虐,国人谤王。邵公告王曰:『人不堪命矣。』王怒,得卫巫,使监谤,以告则杀之。国人莫敢言,道路以目。」周书曰:「贤哲钳口,小人鼓舌。」何休注公羊传曰:「柑,以木衔其口也。」「钳」或作「柑」,音渠廉反。
    注[6]前书贾谊曰:「大臣特以簿书不报,期会之闲,以为大故。」

    故太尉杨彪,历典二司,元纲极位。[1]操因睚眦,被以非罪,篣楚并兼,五毒俱至,[2]触情放慝,不顾宪章。又议郎赵彦,忠谏直言,议有可纳,故圣朝含听,改容加锡。操欲迷夺时明,杜绝言路,擅收立杀,不俟报闻。又梁孝王先帝母弟,坟陵尊显,松柏桑梓犹宜恭肃。操率将吏士,亲临发掘,破棺裸尸,掠取金宝,至令圣朝流涕,士民伤怀。[3]又署发丘中郎将﹑摸金校尉,所过毁突,无骸不露。身处三公之官,而行桀虏之态,污国虐民,毒施人鬼。
    加其细政苛惨,科防互设,矰缴充蹊,坑稨塞路,举手挂网罗,动足蹈机埳,是以兖﹑豫有无聊之人,帝都有呼嗟之怨。[4] 

  注[1]续汉书曰:「彪代董卓为司空,又代黄琬为司徒。时袁术僭乱,操托彪与术婚姻,诬以欲图废置,奏收下狱,劾以大逆。」
    注[2]献帝春秋曰:「收彪下狱考实,遂以策罢。」
    注[3]前书曰,孝文皇帝窦皇后生孝景帝﹑梁孝王武。
    注[4]管子曰:「天下无道,人在爵位者皆不自聊生。」 

    历观古今书籍所载,贪残虐烈无道之臣,于操为甚。莫府方诘外奸,未及整训,加意含覆,冀可弥缝。[1]而操豺狼野心,潜包祸谋,[2]乃欲桡折栋梁,孤弱汉室,[3]除忠害善,专为枭雄。往岁伐鼓北征,讨公孙瓒,强御桀逆,拒围一年。操因其未破,阴交书命,欲托助王师,以见掩袭,故引兵造河,方舟北济。会行人发露,瓒亦枭夷,故使锋芒挫缩,厥图不果。屯据敖仓,阻河为固,[4]乃欲运螳蜋之斧,御隆车之隧。[5]莫府奉汉威灵,折冲宇宙,长戟百万,胡骑千腢,奋中黄﹑育﹑获之士,[6]骋良弓劲弩之埶,[7]并州越太行,[8]青州涉济﹑漯,[9]大军泛黄河以角其前,荆州下宛﹑叶而掎其后。[10]雷震虎步,并集虏廷,若举炎火以焚飞蓬,[11]覆沧海而注熛炭,[12]有何不消灭者哉?
   注[1]左传曰:「弥缝敝邑。」杜预注曰:「弥缝犹补合。」
    注[2]左传曰,楚司马子良生子越椒,令尹子文曰:「必杀之。是子也,熊虎之状而豺狼之声,弗杀必灭若敖氏。谚曰『狼子野心』,是乃狼也,其可畜乎!」
    注[3]周易「栋桡之凶,不可有以辅」也。
    注[4]献帝春秋曰:「操引军造河,托言助绍,实图袭邺,以为瓒援。会瓒破灭,绍亦觉之,以军退,屯于敖仓。」
    注[5]韩诗外传曰:「齐庄公猎,有螳蜋举足将持其轮,问其御曰:『此何虫?』对曰:『此螳蜋也。此虫知进而不知退,不量其力而轻就敌。』公曰:『此为天下勇士矣。』回车避之,勇士归焉。」亦见淮南子。又庄子曰:「螳蜋怒臂以当车辙,不知其不胜任也。」隧,道也。
    注[6]尸子曰:「中黄伯曰:『我左执太行之獶,右执雕虎,唯象未试。』」史记范睢说秦昭王「乌获﹑任鄙之力,庆忌﹑夏育之勇」也。
    注[7]文子曰:「狡兔得而猎犬烹,高鸟尽而良弓臧。」史记苏秦说韩王曰:「天下之强弓劲弩,皆从韩出。」
    注[8]绍甥高干为并州刺史,故言越太行山而来助。
    注[9]绍长子谭为青州刺史。济,漯,二水名,在今齐州界。漯音他合反。
    注[10]贾逵注国语曰:「从后牵曰掎。」音居蚁反。左传曰「晋人角之,诸戎掎之」是也。荆州谓刘表也。与绍交,故云下宛﹑叶。
    注[11]楚词曰:「离忧患而乃寤,若纵火于秋蓬。」
    注[12]黄石公三略曰:「夫以义而讨不义,若决河而沉荧火,其克必也。」

    当今汉道陵遟,纲弛网绝,操以精兵七百,围守宫阙,外称陪卫,内以拘质,惧篡逆之祸,因斯而作。乃忠臣肝脑涂地之秋,烈士立功之会也。可不勖哉![1] 

  注[1]据陈琳集,此檄陈琳之词也。魏志曰:「琳字孔璋,广陵人,避难冀州,袁绍使典文章。绍败,归太祖。太祖谓曰:『卿昔为本初移书,但可罪状孤而已,恶恶止其身,何乃上及父祖邪?』琳谢罪。太祖爱其才而不咎也。」流俗本此下有「陈琳之辞」者,非也。 

    乃先遣颜良攻曹操别将刘延于白马,[1]绍自引兵至黎阳。沮授临行,会其宗族,散资财以与之。曰:「埶存则威无不加,埶亡则不保一身。哀哉!」其弟宗曰:「曹操士马不敌,君何惧焉?」授曰:「以曹兖州之明略,又挟天子以为资,我虽克伯珪,觿实疲敝,而主骄将□,军之破败,在此举矣。杨雄有言:『六国蚩蚩,为嬴弱姬。』今之谓乎!」[2]曹操遂救刘延,击颜良斩之。[3]绍乃度河,壁延津南。[4]沮授临船叹曰:「上盈其志,下务其功,悠悠黄河,吾其济乎!」遂以疾退,绍不许而意恨之,复省其所部,并属郭图。

  注[1]白马,县,属东郡,今滑州县也,故城在今县东。
    注[2]法言之文也。嬴,秦姓也。姬,周姓。方言:「蚩,悖也。」六国悖惑,侵弱周室,终为秦所并也。
    注[3]蜀志曰:「曹公使张辽及关羽为先锋,羽望见良麾盖,策马刺良万觿之中,斩其首还,诸将莫能当,遂解白马围。」
    注[4]郦元水经注曰:「汉孝文时河决酸枣,东溃金堤,大发卒塞之,武帝作瓠子之歌,皆谓此口也。」又东北谓之延津。杜预注左传:「陈留酸枣县北有延津。」

    绍使刘备﹑文丑挑战,曹操又击破之,斩文丑。再战而禽二将,绍军中大震。操还屯官度,[1]绍进保阳武。[2]沮授又说绍曰:「北兵虽觿,而劲果不及南军;南军谷少,而资储不如北。南幸于急战,北利在缓师。宜徐持久,旷以日月。」绍不从。连营稍前,渐逼官度,遂合战。操军不利,[3]复还坚壁。绍为高橹,起土山,射营中,[4]营中皆蒙楯而行。[5]操乃发石车击绍楼,皆破,军中呼曰「霹雳车」。[6]绍为地道欲袭操,操辄于内为长燎以拒之。又遣奇兵袭绍运车,大破之,尽焚其谷食。 

  注[1]官度在今郑州中牟县北。郦元水经云:「莨荡渠经曹公垒北,有高台谓之官度台,在中牟城北,俗谓之中牟台。」
    注[2]阳武,今郑州县。
    注[3]魏志曰:「连营稍进,前依沙塠,东西数十里为屯。操亦分营与相当。」
    注[4]释名曰:「楼橹者,露上无覆屋也。」今官度台北土山犹在,台之东,绍旧营遗基并存焉。
    注[5]楯,今之旁排也。杨雄羽猎赋曰:「蒙楯负羽。」献帝春秋曰:「绍令军中各持三尺绳,曹操诚禽,但当缚之。」
    注[6]以其发石声震烈,呼为霹雳,即今之拋车也。拋音普孝反。

    相持百余日,河南人疲困,多畔应绍。绍遣淳于琼等将兵万余人北迎彻运。沮授说绍可遣蒋奇别为支军于表,以绝曹操之钞。[1]绍不从。许攸进曰:「曹操兵少而悉师拒我,许下余守埶必空弱。若分遣轻军,星行掩袭,许拔则操为成禽。如其未溃,可令首尾奔命,破之必也。」绍又不能用。会攸家犯法,审配收系之,攸不得志,遂奔曹操,而说使袭取淳于琼等,琼等时宿在乌巢,[2]去绍军四十里。操自将步骑五千人,夜往攻破琼等,悉斩之。[3]

  注[1]以支军为琼等表援。
    注[2]乌巢,地名,在滑州酸枣城东。
    注[3]曹瞒传曰:「公闻许攸来,跣出迎之。攸劝公袭琼等,公大喜,乃选精锐步骑,皆执袁军旗帜,衔枚缚马口,夜从闲道出,人把束薪。所历道问者,语之曰:『袁公恐曹操钞掠后军,还兵以益备。』问者信以为然。既至,围屯,大放火,营中惊乱,大破之,尽燔其彻谷宝货,斩督将*(睢)**[眭]*元进等,割得将军淳于仲简鼻,杀士卒千余人,皆取鼻,牛马割唇舌,以示绍军。将士皆惶惧。」 

    初,绍闻操击琼,谓长子谭曰:「就操破琼,吾拔其营,彼固无所归矣。」乃使高览、张合等攻操营,不下。[1]二将闻琼等败,遂奔操。于是绍军惊扰,大溃。绍与谭等幅巾乘马,与八百骑度河,至黎阳北岸,入其将军蒋义渠营。至帐下,把其手曰:「孤以首领相付矣。」义渠避帐而处之。使宣令焉。觿闻绍在,稍复集。余觿伪降,曹操尽坑之,前后所杀八万人。

  注[1]魏志曰:「张合字鑈文,河闲鄚人也。合说绍曰:『曹公精兵往,必破琼等,则事去矣。』郭图曰:『合计非也,不如攻其本营。』合曰:『曹公营固,攻之必不拔。若琼等见禽,吾属尽为虏矣。』绍但遣轻骑救琼,而以重兵攻太祖营,不能下。太祖果破琼等。绍军溃,图笾,又更谮合快军败,合惧,归太祖。」 

    沮授为操军所执,乃大呼曰:「授不降也,为所执耳。」操见授谓曰:「分野殊异,遂用圮绝,不图今日乃相得也。」授对曰:「冀州失策,自取奔北。授知力俱困,宜其见禽。」操曰:「本初无谋,不相用计。今丧乱过纪,[1]国家未定,方当与君图之。」授曰:「叔父、母、弟悬命袁氏,若蒙公灵,速死为福。」操叹曰:「孤早相得,天下不足虑也。」遂赦而厚遇焉。授寻谋归袁氏,乃诛之。

  注[1]十二年曰纪。

    绍外宽雅有局度,忧喜不形于色,而性矜愎自高,[1]短于从善,故至于败。及军还,或谓田丰曰:「君必见重。」丰曰:「公貌宽而内忌,不亮吾忠,而吾数以至言迕之。若胜而喜,必能赦我,战败而怨,内忌将发。若军出有利,当蒙全耳,今既败矣,吾不望生。」绍还,曰:「吾不用田丰言,果为所笑。」遂杀之。[2] 

  注[1]愎音平逼反。
    注[2]先贤行状曰:「绍谓逢纪曰:『冀州人闻吾军败,皆当念吾;唯田别驾前谏止吾,与觿不同,吾亦笾之。』纪复曰:『丰闻将军之退,拍手大笑,喜其言之中也。』绍于是有害丰之意。初,太祖闻丰不从戎,喜曰:『绍必败矣。』及绍奔遁,复曰:『向使绍用其别驾计,尚未可知也。』」

官度之败,审配二子为曹操所禽。孟岱与配有隙,因蒋奇言于绍曰:「配在位专政,族大兵强,且二子在南,必怀反畔。」郭图、辛评亦为然。绍遂以岱为监军,代配守邺。护军逢纪与配不睦,[1]绍以问之,纪对曰:「配天性烈直,每所言行,慕古人之节,不以二子在南为不义也,公勿疑之。」绍曰:「君不恶之邪?」纪曰:「先所争者私情,今所陈者国事。」绍曰「善」。乃不废配,配、纪由是更协。 

  注[1]英雄记曰:「审配任用,与纪不睦,辛评、郭图皆比于谭。」评,辛毗兄也。见魏志。 

    冀州城邑多畔,绍复击定之。自军败后发病,七年夏,薨。[1]未及定嗣,逢纪、审配宿以骄侈为谭所病,辛评、郭图皆比于谭而与配、纪有隙。众以谭长,欲立之。配等恐谭立而评等为害,遂矫绍遗命,奉尚为嗣。 

  注[1]魏志曰:「绍自军破后,发病欧血死。」献帝春秋曰:「绍为人政宽,百姓德之。河北士女莫不伤怨,市巷挥泪,如或丧亲。」典论曰:「袁绍妻刘氏性酷妒,绍死,殭尸未殡,宠妾五人尽杀之,为死者有知,当复见绍于地下,乃髡头墨面,以毁其形。尚又为尽杀死者之家。」

英齐按:『冀州城邑多畔』的畔,即背叛的叛,古时二字相通。绍公卒于建安七年,公元202年的夏天。因生时施政宽仁,故死后百姓痛哭。其一生好处在此体现。

 

袁谭

【后汉书】卷七十四下  绍子谭

    谭自称车骑将军,出军黎阳。尚少与其兵,而使逢纪随之。谭求益兵,审配等又议不与。谭怒,杀逢纪。
    曹操度河攻谭,谭告急于尚,尚乃留审配守邺,自将助谭,与操相拒于黎阳。
    自九月至明年二月,大战城下,[1]谭、尚败退。操将围之,乃夜遁还邺。操进军,尚逆击破操,操军还许,谭谓尚曰:[我铠甲不精,故前为曹操所败。今操军退,人怀归志,及其未济,出兵掩之,可令大溃,此策不可失也。]尚疑而不许,既不益兵,又不易甲。谭大怒,郭图、辛评因此谓谭曰:[使先公出将军为兄后者,皆是审配之所构也。]谭然之。遂引兵攻尚,战于外门。[2]谭败,乃引兵还南皮。[3] 

  注[1]郭缘生述征记曰:“黎阳城西袁谭城,城南又有一城,是曹公攻谭之所筑。”
    注[2]郛郭之门。
    注[3]南皮,今沧州县也。章武有北皮亭,故此曰南皮。

    别驾王修率吏人自青州往救谭,谭还欲更攻尚,问修曰:[计将安出?]修曰:
    [兄弟者,左右手也。譬人将□而断其右手,曰‘我必胜若’,如是者可乎?夫□兄弟而不亲,天下其谁亲之?属有谗人交□其闲,以求一朝之利,愿塞耳勿听也。若斩佞臣数人,复相亲睦,以御四方,可横行于天下。]谭不从。尚复自将攻谭,谭战大败,婴城固守。[1]尚围之急,谭奔平原,而遣颍川辛毗诣曹操请救。[2]

  注[1]前书蒯通曰:[必将婴城固守。]音义曰:[婴谓以城自绕也。]
    注[2]魏志曰:[辛毗,颍川阳翟人也。谭使毗诣太祖求和,毗见太祖致谭意。

    太祖悦,谓毗曰:‘谭可信,尚必可克不?’毗对曰:‘明公无问信与诈也,直当论其埶耳。袁氏本兄弟相伐,非谓他人能闲其闲,乃谓天下可定于己也。一旦求救于明公,此可知也。] 
    刘表以书谏谭曰:天降灾害,祸难殷流,初交殊族,卒成同盟,使王室震荡,彝伦攸斁。[1]是以智达之士,莫不痛心入骨,伤时人不能相忍也。然孤与太公,志同愿等,[2]
  虽楚魏绝邈,山河迥远,[3]戮力乃心,共銟王室,[4]使非族不干吾盟,异类不绝吾好,此孤与太公无贰之所致也。功绩未卒,太公殂陨,贤胤承统,以继洪业。宣奕世之德,履丕显之祚,[5]摧严敌于邺都,扬休烈于朔土,顾定疆宇,虎视河外,凡我同盟,莫不景附。何悟青蝇飞于竿旌,无忌游于二垒,[6]使股肱分成二体,匈膂绝为异身。初闻此问,尚谓不然,定闻信来,乃知阏伯、实沈之忿已成,□亲即雠之计已决,[7]旃□交于中原,暴尸累于城下。闻之哽咽,若存若亡。昔三王、五伯,下及战国,君臣相弒,父子相杀,兄弟相残,亲戚相灭,盖时有之。然或欲以成王业,[8]或欲以定霸功,[9]皆所谓逆取顺守,而徼富强于一世也。未有弃亲即异,兀其根本,而能全于长世者也。

  注[1]左传曰:“震荡播越。”书曰:“彝伦攸斁。”彝,常也。伦,理也。攸,所也。斁,败也。
    注[2]言太公者尊之,谓绍也。
    注[3]楚,荆州也。魏,冀州也。
    注[4]左传曰:“同好恶,銟王室。”杜预曰:“銟,助也。”
    注[5]奕,重也,国语曰“奕代载德”。
    注[6]诗小雅曰:“营营青蝇,止于榛。谗人罔极,构我二人。”史记,费无忌得宠于楚平王,为太子建少傅,无宠于太子,日夜谗太子于王,欲诛太子。太子亡奔宋。左传作“无极”。竿旌、二垒者,谓谭、尚也。
    注[7]左传子产曰:“高辛氏有二子,伯曰阏伯,季曰实沈,居于旷林,不相能也,日寻干戈,以相征讨。”
    注[8]若周公诛管、蔡之类。
    注[9]若齐桓公杀子纠也。

    昔齐襄公报九世之雠,[1]士匄卒荀偃之事,是故春秋美其义,君子称其信。
    夫伯游之恨于齐,未若太公之忿于曹也;宣子之臣承业,未若仁君之继统也。[2]
  且君子违难不适雠国,交绝不出恶声,[3]况忘先人之雠,弃亲戚之好,而为万世之戒,遗同盟之耻哉!蛮夷戎狄将有诮让之言,况我族类,而不痛心邪!

  注[1]公羊传曰:“纪侯大去其国。大去者何?灭之也。孰灭之也?齐灭之。曷为不言齐灭之?为襄公讳也。春秋为贤者讳。何贤于襄公?复雠也。何雠尔?

    远祖也。哀公烹于周,纪侯谮之。远祖者几代?九代矣。”史记曰,纪侯谮齐哀公于周,周夷王烹哀公。其弟静立,是为胡公。弟献公立,子武公立,子厉公立,子文公立,子成公立,子庄公立,子厘公立,子襄公八年,纪迁去其邑,是为九代也。

    注[2]荀偃,晋大夫也。左传曰,荀偃将中军,士匄佐之,伐齐。济河,病目出,及卒,而视不可唅。栾盈曰:“其为未卒事于齐故也?”士匄抚之曰:“主苟终,所不嗣事于齐有如河!”乃瞑受含。伯游,荀偃字也。宣子即士匄也,士燮之子,士会之孙。

    注[3]左传曰,公山不狃曰:“君子违难不适雠国。”杜预曰:“违,奔亡也。”

    史记乐毅遗燕惠王书曰:“臣闻古之君子,交绝不出恶声。”夫欲立竹帛于当时,全宗祀于一世,岂宜同生分谤,争校得失乎?若冀州有不弟之毝,[1]无臱顺之节,仁君当降志辱身,以济事为务。事定之后,使天下平其曲直,不亦为高义邪?今仁君见憎于夫人,未若郑庄之于姜氏;昆弟之嫌,未若重华之于象敖。然庄公卒崇大隧之乐,象敖终受有鼻之封。愿捐弃百痾,追摄旧义,复为母子昆弟如初。[2]今整勒士马,瞻望鹄立。

  注[1]左传曰:“段不弟,故不言弟。”
    注[2]郑武公娶于申,曰武姜,生庄公及叔段。庄公寤生,惊姜氏,遂恶之,爱叔段,欲立之,武公弗许。及庄公立,姜氏为请京,使居之。段缮甲兵,将袭郑,夫人将启之。庄公遂寘姜氏于城颍,而誓之曰:“不及黄泉,无相见也。”

    既而悔之。颍考叔曰:“君何患焉?若阙地及泉,隧而相见,其谁曰不然!”从之。公入而赋:“大隧之中,其乐也融融。”姜出而赋:“大隧之外,其乐也泄泄。”遂为母子如初。事见左传。史记曰,舜名重华。父瞽叟盲而舜母死,瞽叟更娶妻,生象。瞽叟爱后妻子,常欲杀舜。舜践帝位,封弟象为诸侯。孟子曰:“象至不仁,封诸有鼻。仁人之于其弟也,不藏怒焉,不宿怨焉,亲爱之而已矣。”鼻国在永州营道县北,今犹谓之鼻亭。

    又与尚书谏之,并不从。[1]

  注[1]魏氏春秋载表遗尚书曰:“知变起辛、郭,祸结同生,追阏伯、实沈之踪,忘常棣死丧之义,亲寻干戈,僵尸流血,闻之哽咽,若存若亡。昔轩辕有涿鹿之战,周公有商、奄之师,皆所以翦除秽害而定王业,非强弱之争,喜怒之忿也。故虽灭亲不尤,诛兄不伤。今二君初承洪业,纂继前轨,进有国家倾危之虑,退有先公遗恨之负。当唯曹是务,唯国是康。何者?金木水火刚柔相济,然后克得其和,能为人用。今青州天性峭急,迷于曲直。仁君度数弘广,绰然有余,当以大苞小,以优容劣,先除曹操,以平先公之恨,事定之后,乃议曲直之评,不亦善乎!若留神远图,克己复礼,当振旅长驱,共銟王室。若迷而不返,遵而无改,则胡夷将有诮让之言,况我同盟,复能戮力仁君之役哉!此韩卢、东郭自困于前,而遗田父之获者也。愤跃鹤望,冀闻和同之声。若其泰也,则袁族其与汉升降乎!如其否也,则同盟永无望矣。”表二书并见王粲集。曹操遂还救谭,十月至黎阳。尚闻操度河,乃释平原还邺。尚将吕旷、高翔畔归曹氏,谭复阴刻将军印,以假旷、翔。操知谭诈,乃以子整娉谭女以安之,[1]而引军还。

  注[1]魏志曰,整建安二十二年封郿侯,二十三年薨,无子。黄初二年,追进爵,谥曰戴公。

   九年三月,尚使审配守邺,复攻谭于平原。配献书于谭曰:“配闻良药苦口而利于病,忠言逆耳而便于行。[1]愿将军缓心抑怒,终省愚辞。盖春秋之义,国君死社稷,忠臣死君命。[2]苟图危宗庙,剥乱国家,亲簄一也。[3]是以周公垂涕以*(毙)**[蔽]*管、蔡之狱,[4]季友歔欷而行叔牙之诛。[5]何则?

  义重人轻,事不获已故也。昔先公废黜将军以续贤兄,立我将军以为嫡嗣,上告祖灵,下书谱牒,海内远近,谁不备闻!何意凶臣郭图,妄画蛇足,[6]曲辞谄媚,交乱懿亲。至令将军忘孝友之仁,袭阏、沉之夡,放兵钞突,屠城杀吏,冤魂痛于幽冥,创痍被于草棘。又乃图获邺城,许赏赐秦胡,其财物妇女,豫有分数。又云:‘孤虽有老母,趣使身体完具而已。’闻此言者,莫不悼心挥涕,使太夫人忧哀愤隔,我州君臣监寐悲叹。诚拱默以听执事之图,则惧违春秋死命之节,诒太夫人不测之患,损先公不世之业。我将军辞不获命,以及馆陶之役。[7]伏惟将军至孝蒸蒸,发于岐嶷,友于之性,生于自然,章之以聪明,行之以敏达,览古今之举措,鷪兴败之征符,轻荣财于粪土,贵名高于丘岳。何意奄然迷沉,堕贤哲之操,[8]积怨肆忿,取破家之祸!翘企延颈,待望雠敌,委慈亲于虎狼之牙,以逞一朝之志,岂不痛哉!
  若乃天启尊心,革图易虑,则我将军匍匐悲号于将军股掌之上,配等亦当□躬布体以听斧锧之刑。如又不悛,祸将及之。愿熟详吉凶,以赐环玦。”[9]谭不纳。

  注[1]孔子家语曰:“忠言逆耳而利于行。”
    注[2]左传晏婴曰:“君为社稷死则死之,为社稷亡则亡之。”又晋解杨曰:“受命以出,有死无陨。死而成命,臣之禄也。”
    注[3]左传曰“天实剥乱”也。
    注[4]左传曰,郑子太叔曰:“周公杀管叔,放蔡叔。夫岂不爱?王室故也。”
    注[5]公羊传曰:“公子牙卒。何以不称弟?杀也,为季子讳杀也。庄公病,叔牙曰:‘鲁一生一及,君以知之。庆父存也。’季子曰:‘夫何敢?是将为乱!’和药而饮之,曰:‘公子从吾言而饮此,则可以无为天下戮笑,必有后于鲁国。’诛不避兄弟,君臣之义也。”
    注[6]战国策曰:“楚有祠者,赐其舍人酒一潖,相谓曰:‘数人饮之不足,一人饮之有余,请各画地为蛇,先成者饮酒。’一人蛇先成,引酒且饮,乃左手持酒,右手画蛇,曰:‘吾能为之足。’未成,一人蛇成,夺其潖,曰:‘蛇固无足,子安能为足?’遂饮酒。为蛇足者终亡其酒。”
    注[7]诒,遗也。不世犹言非常也。献帝春秋曰:“谭尚遂寻干戈,以相征讨。
    谭军不利,保于平原,尚乃军于馆陶。谭击之败,尚走保险。谭追攻之,尚设奇伏大破谭军,僵尸流血不可胜计。谭走还平原。”
    注[8]堕音许规反。
    注[9]孙卿子曰:“绝人以玦,反人以环。”

    曹操因此进攻邺,审配将冯札为内应,开突门内操兵三百余人。[1]

  配觉之,从城上以大石击门,门闭,入者皆死。操乃凿爎围城,周回四十里,初令浅,示若可越。配望见,笑而不出争利。操一夜浚之,广深二丈,引漳水以灌之。自五月至八月,城中饿死者过半。尚闻邺急,将军万余人还救城,操逆击破之。尚走依曲漳为营,[2]操复围之,未合,尚惧,遣阴夔、陈琳求降,不听。尚还走蓝口,[3]操复进,急围之。尚将马延等临阵降,觽大溃,尚奔中山。尽收其辎重,得尚印绶节钺及衣物,以示城中,城中崩沮。审配令士卒曰:“坚守死战,操军疲矣。幽州方至,何忧无主!”操出行围,配伏弩射之,几中。[4]以其兄子荣为东门校尉,荣夜开门内操兵,配拒战城中,生获配。

    操谓配曰:“吾近行围,弩何多也?”配曰:“犹恨其少。”操曰:“卿忠于袁氏,亦自不得不尔。”意欲活之。配意气壮烈,终无挠辞,见者莫不叹息,遂斩之。

    [5]全尚母妻子,还其财宝。高干以并州降,复为刺史。

  注[1]墨子备突篇曰“城百步,一突门。突门用车两轮,以木朿之涂其上,维置突门内。度门广狭之,令人入门四尺,中置窐突,门旁为橐,充醦状,又置艾。寇即入,下轮而塞之,鼓橐熏之”也。
    注[2]漳水之曲。
    注[3]相州安*(杨)**[阳]*县界有蓝嵯山,与邺相近,盖蓝山之口。
    注[4]几音祈。中音竹仲反。
    注[5]先贤行状曰:“是日先缚配将诣帐下,辛毗等逆以马鞭击其头,骂之曰:
    ‘奴,汝今日真死矣。’配顾曰:‘狗辈!由汝曹破冀州,恨不得杀汝。’太祖既有意活配,配无挠辞,辛毗等号哭不已,乃杀之。”曹操之围邺也,谭复背之,因略取甘陵、安平、勃海、河闲,攻尚于中山。尚败,走故安从熙,而谭悉收其觽,还屯龙凑。
  十二月,曹操讨谭,军其门。谭夜遁走南皮,临清河而屯。明年正月,急攻之。谭欲出战,军未合而破。谭被发驱驰,追者意非恒人,趋奔之。[1]
  谭墯马,顾曰:“咄,儿过我,我能富贵汝。”言未绝口,头已断地。于是斩郭图等,戮其妻子。

  注[1]趋音促。

    熙、尚为其将焦触、张南所攻,奔辽西乌桓。触自号幽州刺史,驱率诸郡太守令长背袁向曹,陈兵数万。杀白马盟,令曰:“违者斩!”众莫敢仰视,各以次歃。至别驾代郡韩珩,[1]曰:“吾受袁公父子厚恩,今其破亡,智不能救,勇不能死,于义阙矣。若乃北面曹氏,所不能为也!”一坐为珩失色。触曰:“夫举大事,当立大义。事之济否,不待一人,可卒珩志,以厉事君。”[2]曹操闻珩节,甚高之,屡辟不至,卒于家。

  注[1]珩音行。
    注[2]先贤行状曰“珩字子佩,代郡人,清粹有雅量。少丧父母,奉养兄姊,宗族称悌”也。高干复叛,执上党太守,举兵守壶口关。[1]十一年,曹操自征干,干乃留其将守城,自诣匈奴求救,不得,独与数骑亡,欲南奔荆州。上洛都尉捕斩之。[2]
  注[1]潞州上党县有壶山口,因其险而置关焉。
    注[2]典论曰:“上洛都尉王琰获高干,以功封侯。其妻哭于室,以为琰富贵将更娶妾媵故也。”

    十二年(建安12年,約公元207),曹操征辽西,击乌桓。尚、熙与乌桓逆操军,战败走,乃与亲兵数千人奔公孙康于辽东。尚有勇力,先与熙谋曰:“今到辽东,康必见我,我独为兄手击之,且据其郡,犹可以自广也。”康亦心规取尚以为功,乃先置精勇于厩中,然后请尚、熙。熙疑不欲进,尚强之,遂与俱入。未及坐,康叱伏兵禽之,坐于冻地。尚谓康曰:“未死之闲,寒不可忍,可相与席。”康曰:“卿头颅方行万里,何席之为!”遂斩首送之。

    英齐按:谭公被杀于公元205年,两位弟弟一齐被杀于公元207年。我读此传,未尝不悲戚于怀者久之,几乎不得卒读。绍公术公不睦,应是上一代之事,因何袁谭兄弟也如父辈一样,互相攻讦,予曹操有隙可乘。结果家破人亡,身首异处,念之不亦悲乎。外人如刘表者,尚有劝和之心,修书细劝谭公兄弟应和睦拒曹,而忠言逆耳,却不被采纳,其败岂无因哉。然而读到审配之忠义,临死不屈的精神,又岂是如辛毗等小人之辈所比。审配遭斩而辛毗痛哭,非哭配公也,实被配公贞神所感而哭自己之渺小耳。倘当日袁公兄弟和睦共济,部属多如审配者,【后汉书】内容当必改观。中原驯鹿,未必为阿瞒所得。

 

袁术

范晔【后汉书】卷75  袁术传

    袁术字公路,汝南汝阳人,司空逢之子也。少以侠气闻,数与诸公子飞鹰走狗,后颇折节。举孝廉,累迁至河南尹﹑虎贲中郎将。
    时董卓将欲废立,以术为后将军。术畏卓之祸,出奔南阳。会长沙太守孙坚杀南阳太守张咨,[1]引兵从术。刘表上术为南阳太守,术又表坚领豫州刺史,使率荆﹑豫之卒,击破董卓于阳人。
    注[1]英雄记曰:「咨字子议,颖川人。」吴历曰:「孙坚至南阳,咨不给军粮,又不肯见。坚欲进兵,恐为后害,乃诈得急疾,举军震惶,迎呼巫医,祷祀山川,遣所亲人说咨,言病困欲以兵付咨。咨闻之,心利其兵,即将步骑五六百人入营看坚。坚与相见,无何,卒然而起,案剑骂咨,遂执斩之。」
    术从兄绍因坚讨卓未反,远,遣其将会稽周昕夺坚豫州。术怒,击昕走之。绍议欲立刘虞为帝,术好放纵,惮立长君,托以公义不肯同,积此衅隙遂成。乃各外交党援,以相图谋,术结公孙瓒,而绍连刘表。豪桀多附于绍,术怒曰:「腢竖不吾从,而从吾家奴乎!」又与公孙瓒书,云绍非袁氏子,绍闻大怒。初平三年[公元192],术遣孙坚击刘表于襄阳,坚战死。公孙瓒使刘备与术合谋共逼绍,绍与曹操会击,皆破之。四年,术引军入陈留,屯封丘。黑山余贼及匈奴于扶罗等佐术,与曹操战于匡亭,大败。术退保雍丘,又将其余觿奔九江,杀杨州刺史陈温而自领之,又兼称徐州伯。李傕入长安,欲结术为援,乃授以左将军,假节,封阳翟侯。
    初,术在南阳,户口尚数十百万,而不修法度,以钞掠为资,奢恣无猒,百姓患之。又少见识书,言「代汉者当涂高」,自云名字应之。[1]又以袁氏出陈为舜后,以黄代赤,德运之次,[2]遂有僭逆之谋。又闻孙坚得传国玺,[3]遂拘坚妻夺之。兴平二年[公元195]冬,天子播越,败于曹阳。术大会群下,因谓曰:「今海内鼎沸,刘氏微弱。吾家四世公辅,[4]百姓所归,欲应天顺民,于诸君何如?」
     觿莫敢对。主簿阎象进曰:「昔周自后稷至于文王,积德累功,参分天下,犹服事殷。[5]明公虽奕世克昌,[6]孰若有周之盛?汉室虽微,未至殷纣之敝也。」术嘿然,使召张范。范辞疾,遣弟承往应之。术问曰:「昔周室陵遟,则有桓文之霸;[7]秦失其政,汉接而用之。今孤以土地之广,士人之众,欲徼福于齐桓,拟多于高祖,可乎?」承对曰:「在德不在众。苟能用德以同天下之欲,虽云匹夫,霸王可也。若陵僭无度,干时而动,众之所弃,谁能兴之!」[8]术不说。

  注[1]当涂高者,魏也。然术自以「术」及「路」皆是「涂」,故云应之。
  注[2]陈大夫辕涛涂,袁氏其后也。五行火生土,故云以黄代赤。
  注[3]韦昭吴书曰:「汉室大乱,天子北诣河上,六玺不自随,掌玺者以投井中。孙坚北讨董卓,顿军城南,甄官署有井,每旦有五色气从井中出,使人浚井,得汉*[传]*国玉玺,其文曰『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注[4]袁安为司空,子敞及京,京子汤,汤子逢并为司空。
  注[5]国语曰:「后稷勤周,十五代而王。」毛诗国风序曰:「国君积行累功,以致爵位。」论语孔子曰:「三分天下有二,犹服事殷。」
  注[6]奕犹重也。诗云:「不显奕代。」又曰:「克昌厥后。」
  注[7]王肃注家语曰:「言若丘陵之渐逶□。」
  注[8]魏志曰,范字公仪。承字公先,河内人,司徒歆之孙也。
    自孙坚死,子策复领其部曲,术遣击杨州刺史刘繇,破之,策因据江东。策闻术将欲僭号,与书谏曰:「董卓无道,陵虐王室,祸加太后,暴及弘农,天子播越,[1]宫庙焚毁,是以豪桀发愤,沛然俱起。[2]元恶既毙,幼主东顾,乃使王人奉命,宣明朝恩,偃武修文,与之更始。然而河北异谋于黑山,[3]曹操毒被于东徐,刘表僭乱于南荆,公孙叛逆于朔北,正礼阻兵,[4]玄德争盟,[5]是以未获从命,櫜弓戢戈。当谓使君与国同规,而舍是弗恤,完然有自取之志,[6]惧非海内企望之意也。成汤讨桀,称『有夏多罪』;[7]武王伐纣,曰『殷有重罚』。[8]此二王者,虽有圣德,假使时无失道之过,无由逼而取也。今主上非有恶于天下,徒以幼子胁于强臣,异于汤武之时也。又闻幼主明智聪敏,有夙成之德,[9]天下虽未被其恩,咸归心焉。若辅而兴之,则旦、奭之美,率土所望也。使君五世相承,[10]为汉宰辅,荣宠之盛,莫与为比,宜效忠守节,以报王室。时人多惑图纬之言,妄牵非类之文,苟以悦主为美,不顾成败之计,古今所慎,可不孰虑!忠言逆耳,驳议致憎,[11]苟有益于尊明,无所敢辞。」术不纳,策遂绝之。

   注[1]左传曰,王子朝云「兹不谷震荡播越」。播,迁也。越,逸也。言失其所居。
  注[2]沛然,自恣纵魍也。沛音片害反。
  注[3]谓袁绍为冀州牧,与黑山贼相连。
  注[4]刘繇也。
  注[5]刘备也。
  注[6]完然,自得魍。
  注[7]尚书汤誓曰:「有夏多罪,天命殛之。」
  注[8]史记曰:「武王遍告诸侯曰:『殷有重罚,不可不伐。』」
  注[9]夙,早也。
  注[10]安生京,京生汤,汤生逢,逢生术,凡五代。
  注[11]驳,杂也,议不同也。前书张良曰:「忠言逆耳利于行,良药苦口利于病。」

    建安二年[197],因河内张炯符命,遂果僭号,自称「仲家」。[1]以九江太守为淮南尹,置公卿百官,郊祀天地。乃遣使以窃号告吕布,并为子娉布女。布执术使送许。[2]术大怒,遣其将张勋、桥蕤攻布,大败而还。术又率兵击陈国,诱杀其王宠及相骆俊,曹操乃自征之。术闻大骇,即走度淮,留张勋、桥蕤于蕲阳,[3]以拒操。*[操]*击破斩蕤,而勋退走。术兵弱,大将死,觿情离叛。加天旱岁荒,士民冻馁,江、淮闲相食殆尽。时舒仲应为术沛相,术以米十万斛与为军粮,仲应悉散以给饥民。术闻怒,陈兵将斩之。仲应曰:「知当必死,故为之耳。宁可以一人之命,救百姓于涂炭。」术下马牵之曰:「仲应,足下独欲享天下重名,不与吾共之邪?」

  注[1]「仲」或作「冲」。
  注[2]时献帝在许。
  注[3]水经曰:「蕲水出江夏蕲春县北山。」郦元注云:「即蕲山也。西南流经蕲山,又南对蕲阳,注于大江,亦谓之蕲阳口。」
    术虽矜名尚奇,而天性骄肆,尊己陵物。及窃伪号,淫侈滋甚,媵御数百,无不兼罗纨,厌粱肉,[1]自下饥困,莫之简恤。于是资实空尽,不能自立。四年夏[公元199],乃烧宫室,奔其部曲陈简、雷薄于灊山。[2]复为简等所拒,遂大困穷,士卒散走。忧懑不知所为,遂归帝号于绍,曰:「禄去汉室久矣,天下提挈,政在家门。豪雄角逐,分割疆宇。此与周末七国无异,唯强者兼之耳。袁氏受命当王,符瑞炳然。今君拥有四州,[3]人户百万,以强则莫与争大,以位则无所比高。曹操虽欲扶衰振微,安能续绝运,起已灭乎!谨归大命,君其兴之。」绍阴然其计。
  注[1]九州春秋曰:「司隶冯方女,国色也,避乱杨州。袁术登城,见而悦之,遂纳焉,甚爱幸。诸妇害其宠,绐之曰:『将军贵人有志节,当时时涕泣忧愁,必长见敬重。』冯氏以为然,后见术辄垂涕,术果以有心志,益哀之。诸妇因是共绞杀之,悬之厕梁,术诚以为不得志而死也,厚加殡敛焉。」
  注[2] 灊县之山也。灊,今寿州霍山县也。音灊潜。
  注[3]青、冀、幽、并。术因欲北至青州从袁谭,曹操使刘备徼之,不得过,复走还寿春。六月,至江亭。坐箦默而叹曰:[1]「袁术乃至是乎!」因愤慨结病,欧血死。妻子依故吏庐江太守刘勋。[2]孙策破勋,复见收视,术女入孙权宫,子曜仕吴为郎中。
  注[1]箦,笫也,谓无茵席也。
  注[2]魏志曰「勋字子台,琅邪人,与太祖有旧,为孙策破后,自归太祖,封列侯。勋自恃与太祖有宿,日骄慢,数犯法,又诽谤,遂免其官」也。论曰:天命符验,可得而见,未可得而言也。然大致受大福者,归于信顺乎![1]夫事不以顺,虽强力广谋,不能得也。谋不可得之事,日失忠信,变诈妄生矣。况复苟肆行之,其以欺天乎!虽假符僭称,归将安所容哉!
  注[1]易曰:「天之所助者,顺也;人之所助者,信也。履信思顺,自天佑之。」

                        齐按:据此可知术公死于公元199年汉历六月。

 

袁彖

【南齊書】卷48,袁彖公

  袁彖,字伟才,陈郡阳夏人也。祖洵,吴郡太守。父觊,武陵太守。彖少有风气,好属文及玄言。举秀才,历诸王府参军,不就。觊临终与兄顗书曰:「史公才识可嘉,足懋先基矣。」史公,彖之小字也。服未阕,顗在雍州起事见诛,宋明帝投顗尸江中,不听敛葬。彖与旧奴一人,微服潜行求尸,四十余日乃得,密瘗石头后岗,身自负土。怀其文集,未尝离身。明帝崩后,乃改葬顗。从叔司徒粲、外舅征西将军蔡兴宗并器之。
  除安成王征虏参军,主簿,尚书殿中郎,出为庐陵内史,豫州治中,太祖太傅相国主簿,秘书丞。议驳国史,檀超以【天文志】纪纬序位度,【五行志】载当时详沴,二篇所记,事用相悬,日蚀为灾,宜居【五行】。超欲立处士传。彖曰:「夫事关业用,方得列其名行。今栖遁之士,排斥皇王,陵轹将相,此偏介之行,不可长风移俗,故迁书未传,班史莫编。一介之善,无缘顿略,宜列其姓业,附出他篇。」
  迁始兴王友,固辞。太祖使吏部尚书何戢宣旨令就。迁中书郎,兼太子中庶子。又以中书兼御史中丞。转黄门郎,兼中丞如故。坐弹谢超宗简奏依违,免官。寻补安西谘议、南平内史。除黄门,未拜,仍转长史、南郡内史,行荆州事。还为太子中庶子。本州大中正。出为冠军将军、监吴兴郡事。
  彖性刚,尝以微言忤世祖,又与王晏不协。世祖在便殿,用金柄刀子治瓜,晏在侧曰:「外间有金刀之言,恐不宜用此物。」世祖愕然。穷问所以。晏曰:「袁彖为臣说之。」上衔怒良久,彖到郡,坐过用禄钱,免官付东冶。世祖游孙陵,望东冶,曰:「中有一好贵囚。」数日,专驾与朝巨幸冶,履行库藏,因宴饮,赐囚徒酒肉,敕见彖与语,明日释之。寻白衣行南徐州事,司徒谘议,卫军长史,迁侍中。
  彖形体充腴,有异于众。每从车驾射雉在郊野,数人推扶乃能徒步。幼而母卒,养于伯母王氏,事之如亲。闺门中甚有孝义。隆昌元年(约公元494年),卒。年四十八。谥靖子。

英齐按:彖公卒于公元494年,亨年48岁,应生于446年。 彖公有字曰伟才,更有小字曰史公。(坐)的意思,是说因某种原故而获罪。(东冶),地名,应在福建,南齐的一个监狱所在。

 

袁继忠

  【宋史】259袁继忠

  袁继忠,其先振武人,后徙并州。父进,仕周为阶州防御使。继忠以父任补右班殿直。太祖平泽、潞,讨并、汾,悉预攻战。干德中征蜀,隶大将刘廷让麾下。既克蜀,知云安军,历嘉、蜀二州监军。开宝中伐广南,为先锋壕砦。广南平,以功迁供奉官,护隰州白壁关屯兵。时河东拒命,继忠累入其境,破三砦,擒将校二人,得生口、马牛羊、铠仗逾万计。近戍主将惧无功受谴,以诚告继忠,继忠以所获分与之,遂与都巡检郭进略地忻、代州,改天平军巡检。
    太宗即位(公元972年),以为阁门祗候,令击梅山洞贼,破之。又巡遏边部于唐龙镇。太宗征太原,继忠预破鹰扬军,先登陷阵。契丹入代境,继忠率兵击走之。以功迁通事舍人,护高阳关屯兵。与崔彦进破契丹长城口,杀获数万众,玺书褒美。时有劝继忠自论其功者,继忠不答。会赵保忠来朝献其地,绥州刺史李克宪偃蹇不奉诏,遣继忠谕旨,竟率克宪入朝。迁西上阁门副使。诏与田仁朗率兵定河西诸州,大破西人于葭芦州,迁引进副使,护定州屯兵。雍熙二年(公元985年),迁西上阁门使。三年,大将田重进征契丹,命继忠为定州路行营马步军都监。领师取飞狐,下灵丘,平蔚州,擒其帅大鹏翼以献,事见重进传。师还,继忠为后殿,行列甚整。至定州,重进欲斩降卒后期至者,继忠谕以杀降不祥,皆救免之。迁判四方馆事、领播州刺史,护屯兵如故。大将李继隆以易州静塞骑兵尤骁果,取隶麾下,畜其妻子城中。继忠言于继隆曰:“此精卒,止可守城,万一敌至,城中谁与悍者?”继隆不从。既而契丹入寇,城陷,卒妻子皆为所俘。继隆疑此卒怨己,欲分隶诸军。继忠曰:“不可,但奏升其军额,优以廪给,使之尽节可也。”从之,众皆感悦。继忠因自请以隶麾下。
    会契丹骑大至,驻唐河北,诸将欲坚壁待之。继忠曰:“今强敌在近,城中屯重兵不能剪灭,令长驱深入,侵略他郡,虽欲谋自安之计,岂折冲御侮之用乎?我将身先士卒,死于寇矣!”辞气慷慨,众壮之。静塞军摧锋先入,契丹兵大溃。太宗闻之,降玺书奖谕,赐予甚厚。淳化初,迁引进使,护镇定、高阳关两路屯兵。三年,被病,召赴阙,卒,年五十五。
    继忠长厚忠谨,士大夫多与游,前后赐赉钜万计,悉以犒赏士卒。身死之日,家无余财,搢绅称之。子用成,雍熙初登进士第,至太常博士。
   齐按:周,指(后周)。继忠公卒于北宋雍熙三年(公元986年),时年55岁,计应生于公元931年,有子名用成。

 

袁彦

【宋史】卷261袁彦公

    袁彦,河中河东人。少以趫勇应募从事,隶奉国营。汉干佑中,周祖领军讨李守贞,以彦置麾下,及镇邺,以为部直小将。周广顺中,世宗在澶渊,迁为亲事都校。世宗尹京,改开封府步直指挥使。显德初,授内外步军都军头,领泉州刺史。未几,改岳州防御使。从征寿州,为城北造竹龙都部署。竹龙者,以竹数十万竿,围而相属,上设版屋,载甲士数百人,以攻其城。又命于涡口修桥,桥成,世宗幸焉,因立为镇淮军。李继勋以淮上失律,罢军职,命彦为武信军节度,权侍卫步军都指挥使。又命为淮南道行营马步军副都指挥使,赐衣服、金带、鞍勒马、铠甲、器仗,遣赴军前。
    太祖下滁阳,禽皇甫晖、姚凤,彦皆有劳绩,诏褒之。又令率师屯下蔡以逼寿春。及刘仁赡降,从世宗攻濠、泗,又禽南唐将许文绩、边镐等以献。师还,真授步军都指挥使,领彰信军节度。六年春,发近畿丁壮浚五丈河,命彦董其役。恭帝嗣位,移保义军节度。
    宋初,加检校太尉。是秋来朝,改镇曹州。干德六年,为静难军节度。开宝二年,移鄜州。五年,罢镇归阙,卒,年六十六。景德四年,特诏录其孙昭庆为借职。大中祥符八年,昭庆上彦周朝所受告敕有二圣名讳者,特迁殿直。
   齊按:汉干佑中,五代后汉,公元947 –950。干佑,公元948 –950。干德六年,北宋年号,六年即公元968年。开宝二年,公元969年。景德四年,公元1007年。开宝五年即公元972年,彦公卒,时年66岁,计应生于906年。有孙名昭庆登仕。

 

袁瑰

 袁瑰,字山甫,陈郡阳夏人,魏郎中令涣之曾孙也。祖、父并早卒。瑰与弟猷欲奉母避乱,求为江淮间县,拜吕令,转江都,因南渡。元帝以为丹阳令。中兴建,拜奉朝请,迁治书御史。时东海王越尸既为石勒所焚,妃裴氏求招魂葬越,朝廷疑之。瑰与博士傅纯议,以为招魂葬是谓埋神,不可从也。帝然之,虽许裴氏招魂葬 越,遂下诏禁之。寻除庐江太守。大将军王敦引为谘议参军。俄为临川太守。敦平,为镇南将军卡敦军司。寻自解还都,游于会稽。苏峻之难,与王舒共起义军,以 功封长合乡侯,征补散骑常侍,徙大司农寻除国子祭酒。顷之,加散骑常侍。

  于时丧乱之后,礼教陵迟,瑰上疏曰:下略。上疏告老,寻卒,追赠光禄大夫,谥曰恭。子乔嗣。
  乔字彦叔。初拜佐著作郎。辅国将军桓温请为司马,除司徒左西属,不就,拜尚书郎。桓温镇京口,复引为司马,领广陵相。
  迁安西谘议参军、长沙相,不拜。寻督沔中诸戍江夏随义阳三郡军事、建武将军、江夏相。进号龙骧将军,封湘西伯。寻卒,年三十六。追赠益州刺史,谥曰 简。
  乔博学有文才,注《论语》及《诗》,并诸文笔皆行于世。
  子方平嗣,亦以轨素自立,辟大司马掾,历义兴、琅邪太守。卒,子山松嗣。
  山松少有才名,博学有文章,着《后汉书》百篇。衿情秀远,善音乐。旧歌有《行路难》曲,辞颇疏质,山松好之,乃文其辞句,婉其节制,每因酣醉纵歌之。 听者莫不流涕。初羊昙善唱乐,桓伊能挽歌,及山松《行路难》继之,时人谓之“三绝”。时张湛好于斋前种松柏,而山松每出游,好令左右作挽歌,人谓“湛屋下 陈尸,山松道上行殡。”
  山松历显位,为吴郡太守。孙恩作乱,山松守沪渎,城陷被害。
  猷字申甫,少与瑰齐名。代瑰为吕令,复相继为江都,由是俱渡江。瑰为丹阳,猷为武康,兄弟列宰名邑,论者美之。历位侍中、卫尉卿。猷孙宏,见《文苑传》。
  准字孝尼,以儒学知名,注《丧服经》。官至给事中。准子冲,字景玄,光禄勋。冲子耽。
  耽字彦道,少有才气,倜傥不羁,为士类所称。桓温少时游于博徒,资产俱尽,尚有负进,思自振之方,莫知所出,欲求济于耽,而耽在艰,试以告焉。耽略无 难色,遂变服怀布帽,随温与债主戏。耽素有艺名,债者闻之而不相识,谓之曰:「卿当不办作袁彦道也。」遂就局十万一掷,直上百万。耽投马绝叫,探布帽掷 地,曰:「竟识袁彦道不?其」通脱若此。苏峻之役,王导引为参军,随导在石头。初,路永、匡术、宁等皆峻心腹,闻祖约奔败,惧事不立,迭说峻诛大臣。峻既 不纳,永等虑必败,阴结于导。导使耽潜说路永,使归顺。峻平,封秭归男,拜建威将军、历阳太守。咸康初(东晋成帝年号,约公元335年),石季龙游骑十余匹至历阳,耽上列不言骑少。时胡寇 强盛,朝野危惧,王导以宰辅之重请自讨之。既而贼骑不多,又已退散,导止不行。朝廷以耽失于轻妄,黜之。寻复为导从事中郎,方加大任,会卒,时年二十五。 子质。
  质字道和。自涣至质五世,并以道素继业,惟其父耽以雄豪着。及质又以孝行称。官历琅邪内史、东阳太守。质子湛。
  湛字士深。少有操植,以冲粹自立,而无文华,故不为流俗所重。时谢混为仆射,范泰赠湛及混诗云:“亦有后出隽,离群颇骞翥。”湛恨而不答。自中书令为仆射、左光禄大夫、晋宁男,卒于官。湛弟豹。
  豹字士蔚,博学善文辞,有经国材,为刘裕所知。后为太尉长史、丹阳尹,卒。

英齐注:瑰公应是生活在约公元300年左右,元帝在位由公元317 - 322。时瑰公为丹阳令。
齐注:耽公卒于公元335,时年25;生年应在公元310。
齐注:沪渎,即今之上海,据闻松江是古人以山松公而命名的。
袁英齐摘自【晋书】卷83,袁瑰传(子乔,乔孙松。瑰弟猷,从祖准,准孙耽,耽子质,质子湛、豹。)

 

袁炜

【明史】卷193

    袁炜,字懋中,慈溪人。嘉靖十七年会试第一,殿试第三,授编修。炜性行不羁,为御史包孝所劾,帝宥不罪。进侍读。久之,简直西苑。撰青词,最称旨。三十五年,阁臣推修撰全元立掌南京翰林院,帝特用炜。炜疏辞,愿以故官供奉。帝大喜,立擢炜侍讲学士。甫两月,手诏拜礼部右侍郎。明年,加太子宾客兼学士,赐一品服。三十九年,复以供奉恩加俸二等,俄进左侍郎。明年二月调吏部,兼官供奉如故。逾月迁礼部尚书,加太子少保,仍命入直。炜自供奉以后,六年中进宫保、尚书,前未有也。先是二月朔,日食微阴,炜言不当救护。礼部尚书吴山不从,得谴去。帝闻炜言善之,遂以代山。及七月朔,又日食。历官言食止一分五杪,例免救护。炜乃阿帝意上疏言:「陛下以父事天,以兄事日,群阴退伏,万象辉华。是以太阳晶明,氛祲销烁,食止一分,与不食同。臣等不胜欣忭。」疏入,帝益喜。其冬,遂命以户部尚书兼武英殿大学士入阁典机务。累加少傅兼太子太傅、建极殿大学士。四十四年春(公元1565年),疾笃,请假归,道卒,年五十八。赠少师,谥文荣。
    炜才思敏捷。帝中夜出片纸,命撰青词,举笔立成。遇中外献瑞,辄极词颂美。帝畜一猫死,命儒臣撰词以醮。炜词有『化狮作龙』语,帝大喜悦。其诡词媚上多类此。以故帝急枋用之,恩赐稠迭,他人莫敢望。
    自嘉靖中年,帝专事焚修,词臣率供奉青词。工者立超擢,卒至入阁。时谓李春芳、严讷、郭朴及炜为“青词宰相”。而炜贵倨鲜淟,故出徐阶门,直以气凌之。与阶同总裁【承天大志】,诸学士呈稿,炜窜改殆尽,不以让阶。诸学士不平,阶第曰任之而已。其后炜死,阶亦尽窜改之。炜自负能文,见他人所作,稍不当意,辄肆诋诮。馆阁士出其门者,斥辱尤不堪,以故人皆畏而恶之。

英齐按:炜公卒于1565年,时年58岁,推算应是生于1507年。嘉靖十七年(公元1538),31岁中探花。在我家谱里面留有炜公所撰序文一篇。

 

 袁植

  嘉庆十七年,湖南才子袁植修任永安知州,将前人吟 咏整理,并邀本地才人共议,初选出景观十处唱和,名曰"永安十景",计有:双峰插云(景在今杜莫仙台寺后),龙潭瀑布(景在今古龙冲内龙潭处),凤岭樵归(景在今高堆洞口村背凤岭),文奎夕照(景在鳌山文笔处),七星联珠(景在今新联三叉村前),三山叠翠(景在今三石村后石山处),落瓮睛岚(景在今水秀乐拥村南山上),眉江渔唱(景在今水秀峡口三江汇流处),峻岭摩天(相传景在县城东二里十二窑处),回龙仙掌(景在今回龙寨处,已毁)。1953年3月,杜莫乡划归荔浦县管辖后,"双峰插云"一景已不属蒙山,余下九处景观,但习惯上仍称"蒙山八景"。

  岁月沧桑 ,昔日景观有的已不复存在,或已面目全非。1990年8月,县人民政府召集有关单位及人士讨论,在原有八景的基础上再行设置"蒙山新八景"。计有"天国名城"、"鳌山夕照"、"州头古榕"、"龙寮天堑"及"山湖秀色"等,并由县志办与文化局编成《蒙山八景》一书。但随着西炮台公园等工程的建成,蒙山又添新景。

作者:彭德怀

  一九二二年六月下旬或七月初,黄公略、李灿等先后来信,相约去投考湖南军官讲武堂。告我六团团长袁植,团附周磐亦要公略转达此意。黄、李替我办理一切入校手续,并照我在郭家所说替我改名为彭德怀(原名彭得华)。

当年北军南征,夏刚其时是鄂军的一员老兵,在湘南夏刚的那个旅全军溃败,夏刚和溃兵们星夜向长沙逃奔,途中发现水田中有一口很大的皮箱,他把皮箱运到岸上,开箱发现满箱钞票,驮在马背上,徒步护行。

    这时候南军紧迫不舍,北军溃兵纷纷向后溃退,眼见钞票不保,夏刚忽然灵机—动,扛起团旗为先导,大呼“老乡们,跟我走吧,我这里有饭吃。”溃兵见有团旗,以为部队长官仍在军中,都朝着团旗的方向前进。走了一天,夏刚索性将团旗插在要道口,声称他是奉命收容部队,开箱摆出钞票,有枪者各发五元,无枪者各发一元,溃兵们争先恐后报名登册,共集结七八百人。

    其后这支部队没有回到湖北,而是留在了湖南,以后王子春大事裁军,有一批鄂省籍的保定军校毕业生,正苦于投奔无门,一听说夏刚在湖南已有了武力基础,一时间欣喜莫名,纷纷渡江南去。夏刚得到这么一批保定生的资佐,军容立有起色。其时湖南内战,长沙得失无常,夏部因系客军,不倒向任何一方,只维持长沙治安,反而得以长留长沙。

熊曦和夏刚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搞清这其中的缘由,原来鲁荡平一直是亲近于易恒赵,这个中立态势实际是为了进行政治投机,想获取最大的利益。

    谈易两军交战的时候,他兵移云湖桥,建议双方立即停战,并以中立区湘谭姜畲为议和地点。他手中握有一师之兵,在湖南内战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因此双方都被迫停战议和。

    但姜畲会议,双方开的价码相差太大,根本无法谈得扰。十一月十三日,鲁荡平召手下的团长袁植到云湖桥议事,半路为变兵所杀,湖南内战的局面立即变了。

    易方一团突然冲入中立区和袁植团交战,谈严方一旅也很快前来支援袁团,事后查明袁植被杀是因为通款于易方被鲁荡平派人所杀。

    袁植虽为一团长,但极具影响力,鲁部的另两个团长,都是同期的保定同学,又与袁植有着亲戚关系,一听说袁植被杀,一齐痛哭出声,当夜领兵投了谈严一方。这样一来,鲁荡平原有的四团兵力,已有了三团归了谈方,本人只剩下一团兵力,只能投入易方。

    袁植被杀还引发他的好友,湖南第二混成旅的刘定也投入了谈方,这样一来,谈严所部士气大振,一路直杀往长沙,易恒赵只能再度落荒而逃。

 

 

 

袁涣

  袁涣,陈郡扶乐人也。郡命 为功曹,后辟分府,举高第。刘备之为豫州,举涣茂才。后避地江淮间,为袁术所命。术每有所咨访,涣常正议,术不能抗,然敬之不敢不礼也。顷之,吕布击术于阜陵,涣往从之,遂复为布所拘留。布初与刘备和亲,后离隙。布欲使涣作书詈辱备,涣不可,再三强之,不许。布大怒,以兵胁涣曰:“为之则生,不为则死。”涣颜色不变,笑而应之曰:“涣闻唯德可以辱人,不闻以骂。使彼固君子邪,且不耻将军之言,彼诚小人邪,将复将军之意,则辱在此不在于彼。且涣他日之事刘将军,犹今日之事将军也,如一旦去此,复骂将军,可乎?”布惭而止。布诛,涣得归太祖(指曹操)。涣言曰:“夫兵者,凶器也,不得已而用之。鼓之以道德,征之以仁义,兼抚其民而除其害。夫然,故可与之死而可与之生。公明哲超世,古之所以得其民者,公既勤之矣,今之把以失其民者,公既戒之矣,海内赖公,得免于危亡之祸,然而民未知义,其唯公所以训之,则天下幸甚!”太祖深纳焉。是时新募民开屯田,民不乐,多逃亡。涣白太祖曰:“夫民安土重迁,不可卒变,易以顺行,难以逆动,宜顺其意,乐之者乃取,不欲者勿强。”太祖从之,百姓大悦。迁为梁相,为政崇教训,恕思而后行,外温柔而内能断。以病去官,百姓思之。前后得赐甚多,皆散尽之,家无所储,终不问产业,乏则取之于人,不为白敫察之行,然时人服其清。时有传刘备死者,群臣皆贺;涣 以尝为备举吏,独不贺。                               节选自《三国志·魏书·卷十一》

附译文:(供参考):

袁涣,陈郡扶乐人。郡守任命他担任功曹之职,后来又举荐给公府,在官吏考核中获得较高的等级。刘备任豫州牧,推荐袁涣为秀才。后来袁涣避难于江淮之间,被袁术所任用。袁术每次向袁涣咨询探问,袁涣总是正气凛然地论述自己的主张,袁术辩驳不过,但是仍然敬重他,不敢不对他以礼相待。不久,吕布在阜陵攻打术法,袁涣随袁术一起迎战,于是又被吕布拘留。吕布当初和刘备和睦亲近,后来有了矛盾。吕布想让袁涣写信去大骂羞辱刘备,袁涣认为不能这样做,吕布再三强迫他,都不答应。吕布大怒,用刀剑来威胁袁涣说:“做这件事就能活,不做这件事就死。”袁涣脸色丝毫没有改变,笑着对吕布说:“我听说只有德行可以用来羞辱别人,没听说用污言秽语来羞辱别人的。假使他本来就是个君子,将不会以将军你的话为耻辱,假如他实在是个小人,将用的话回复你,那么受辱的是你而不是他。再说我先前侍奉刘将军,就像今天侍奉你一样,假如有一天我离开这里,再来痛骂将军,行吗?”吕布自感惭愧而作罢。吕布被杀,袁涣得以回到太祖身边。袁涣曾对太祖说“武器,是种凶器,万不得已才使用。用高尚的品行来影响他人,用仁义的思想来感化他人,则时安抚那里的百姓,替他们扫除危害。这样,所以百姓才可以和他们同生死。您洞明事理举世罕见,古人用来争得民众的方法,您已经勤勉地实行了;当今官府失去民众的弊政,您也已经引以为戒了,四海之内依靠您得以免于危亡的灾祸,然而百姓还不懂得仁义,希望您教导他们,那么真是天下的福分了。”太祖很欣赏地采纳了他的建议。当时刚刚招募百姓去开垦荒地,百姓都不愿意,纷纷逃离。袁涣对太祖说:“百姓安于入土,不愿轻易迁移,千万不能突然让他们离开故土,顺着他们容易,违背他们困难,应该顺着他们的心意,愿意去垦荒的就让他们去,不愿意去的不可勉强。”太祖采纳了他的意见,百姓非常高兴。(后来),袁涣升任梁相,治理政事崇尚教育引导,本着宽恕的原则思考后再去实行,外表温和而内心果断。因为生病离开官任,百姓想念他。他前后得到的赐物很多,但他都分发给别人,家中没有什么积蓄,始终不问自己的家产,缺什么就从别人那里取用,不愿意做出清白的姿态,但当时的人都钦服他的清廉。当时有传说刘备已死,群臣都拍手庆贺,袁涣因为自己曾经被刘备举荐为吏,独自不表庆贺。

魏书十一  袁张凉国田王邴管传第十一 袁氏世纪选段


  袁涣字曜卿,陈郡扶乐人也。父滂,为汉司徒。
  袁宏汉纪曰:滂字公熙,纯素寡欲,终不言人之短。当权宠之盛,或以同异致祸,滂独中立於朝,故爱憎不及焉。当时诸公子多越法度,而涣清静,举动必以礼。郡命为功曹,郡中奸吏皆自引去。后辟公府,举高第,迁侍御史。除谯令,不就。刘备之为豫州,举涣茂才。后避地江、淮间,为袁术所命。术每有所咨访,涣常正议,术不能抗,然敬之不敢不礼也。顷之,吕布击术於阜陵,涣往从之,遂复为布所拘留。布初与刘备和亲,后离隙。布欲使涣作书詈辱备,涣不可,再三强之,不许。布大怒,以兵胁涣曰:“为之则生,不为则死。”涣颜色不变,笑而应之曰:“涣闻唯德可以辱人,不闻以骂。使彼固君子邪,且不耻将军之言,彼诚小人邪,将复将军之意,则辱在此不在於彼。且涣他日之事刘将军,犹今日之事将军也,如一旦去此,复骂将军,可乎?”布惭而止。

  布诛,涣得归太祖。袁氏世纪曰:布之破也,陈群父子时亦在布之军,见太祖皆拜。涣独高揖不为礼,太祖甚严惮之。时太祖又给众官车各数乘,使取布军中物,唯其所欲。众人皆重载,唯涣取书数百卷。资粮而已,众人闻之,大惭。涣谓所亲曰:“脱我以行陈,令军发足以为行粮而已,不以此为我有。由是厉名也,大悔恨之。”太祖益以此重焉。涣言曰:“夫兵者,凶器也,不得已而用之。鼓之以道德,征之以仁义,兼抚其民而除其害。夫然,故可与之死而可与之生。自大乱以来十数年矣,民之欲安,甚於倒悬,然而暴乱未息者,何也?意者政失其道欤!涣闻明君善于救世,故世乱则齐之以义,时伪则镇之以朴;世异事变,治国不同,不可不察也。夫制度损益,此古今之不必同者也。若夫兼爱天下而反之於正,虽以武平乱而济之以德,诚百王不易之道也。公明哲超世,古之所以得其民者,公既勤之矣,今之所以失其民者,公既戒之矣,海内赖公,得免於危亡之祸,然而民未知义,其惟公所以训之,则天下幸甚!”太祖深纳焉。拜为沛南部都尉。

  是时新募民开屯田,民不乐,多逃亡。涣白太祖曰:“夫民安土重迁,不可卒变,易以顺行,难以逆动,宜顺其意,乐之者乃取,不欲者勿强。”太祖从之,百姓大悦。迁为梁相。涣每敕诸县:“务存鳏寡高年,表异孝子贞妇。常谈曰‘世治则礼详,世乱则礼简’,全在斟酌之间耳。方今虽扰攘,难以礼化,然在吾所以为之。”为政崇教训,恕思而后行,外温柔而内能断。魏书曰:谷熟长吕岐善硃渊、爰津,遣使行学还,召用之,与相见,出署渊师友祭酒,津决疑祭酒。渊等因各归家,不受署。岐大怒,将吏民收渊等,皆杖杀之,议者多非焉。涣教勿劾,主簿孙徽等以为“渊等罪不足死,长吏无专杀之义,孔子称‘唯器与名,不可以假人’。谓之师友而加大戮,刑名相伐,不可以训。”涣教曰:“主簿以不请为罪,此则然矣。谓渊等罪不足死,则非也。夫师友之名,古今有之。然有君之师友,有士大夫之师友。夫君置师友之官者,所以敬其臣也;有罪加於刑焉,国之法也。今不论其罪而谓之戮师友,斯失之矣。主簿取弟子戮师之名,而加君诛臣之实,非其类也。夫圣哲之治,观时而动,故不必循常,将有权也。间者世乱,民陵其上,虽务尊君卑臣,犹或未也,而反长世之过,不亦谬乎!”遂不劾。以病去官,百姓思之。后徵为谏议大夫、丞相军祭酒。前后得赐甚多,皆散尽之,家无所储,终不问产业,乏则取之於人,不为皦察之行,然时人服其清。

  魏国初建,为郎中令,行御史大夫事。涣言於太祖曰:“今天下大难已除,文武并用,长久之道也。以为可大收篇籍,明先圣之教,以易民视听,使海内斐然向风,则远人不服可以文德来之。”太祖善其言。时有传刘备死者,群臣皆贺;涣以尝为备举吏,独不贺。居官数年卒,太祖为之流涕,赐谷二千斛,一教“以太仓谷千斛赐郎中令之家”,一教“以垣下谷千斛与曜卿家”,外不解其意。教曰:“以太仓谷者,官法也;以垣下谷者,亲旧也。”又帝闻涣昔拒吕布之事,问涣从弟敏:“涣勇怯何如?”敏对曰:“涣貌似和柔,然其临大节,处危难,虽贲育不过也。”涣子侃,亦清粹间素,有父风,历位郡守尚书。袁氏世纪曰:涣有四子,侃、、奥、准。侃字公然,论议清当,柔而不犯,善与人交。在废兴之间,人之所趣务者,常谦退不为也。时人以是称之。历位黄门选部郎,号为清平。稍迁至尚书,早卒。字宣厚,精辩有机理,好道家之言,少被病,未官而卒,奥字公荣,行足以厉俗,言约而理当,终於光禄勋。准字孝尼,忠信公正,不耻下问,唯恐人之不胜已。以世事多险,故常恬退而不敢求进。著书十馀万言,论治世之务,为易、周官、诗传,及论五经滞义,圣人之微言,以传於世。此准之自序也。荀绰九州记称准有俊才,泰始中为给事中。袁氏子孙世有名位,贵达至今。

  初,涣从弟霸,公恪有功幹,魏初为大司农,及同郡何夔并知名於时。而霸子亮,夔子曾,与侃复齐声友善。亮贞固有学行,疾何晏、邓飏等,著论以讥切之,位至河南尹、尚书。晋诸公赞曰:亮子粲,字仪祖,文学博识,累为儒官,至尚书。霸弟徽,以儒素称。遭天下乱,避难交州。司徒辟,不至。袁宏汉纪曰:初,天下将乱,涣慨然叹曰:“汉室陵迟,乱无日矣。苟天下扰攘,逃将安之?若天未丧道,民以义存,唯强而有礼,可以庇身乎!”徽曰:“古人有言:‘知机其神乎’!见机而作,君子所以元吉也。天理盛衰,汉其亡矣!夫有大功必有大事,此又君子之所深识,退藏於密者也。且兵革既兴,外患必众,徽将远迹山海,以求免身。”及乱作,各行其志。徽弟敏,有武艺而好水功,官至河堤谒者。

  张范,字公仪,河内脩武人也。祖父歆,为汉司徒。父延,为太尉。太傅袁隗欲以女妻范,范辞不受。性恬静乐道,忽於荣利,徵命无所就。弟承,字公先,亦知名,以方正徵,拜议郎,迁伊阙都尉。董卓作乱,承欲合徒众与天下共诛卓。承弟昭时为议郎,適从长安来,谓承曰:“今欲诛卓,众寡不敌,且起一朝之谋,战阡陌之民,士不素抚,兵不练习,难以成功。卓阻兵而无义,固不能久;不若择所归附,待时而动,然后可以如志。”承然之,乃解印绶间行归家,与范避地扬州。袁术备礼招请,范称疾不往,术不强屈也。遣承与相见,术问曰:“昔周室陵迟,则有桓、文之霸;秦失其政,汉接而用之。今孤以土地之广,士民之众,欲徼福齐桓,拟迹高祖,何如?”承对曰:“在德不在强。夫能用德以同天下之欲,虽由匹夫之资,而兴霸王之功,不足为难。若苟僭拟,干时而动,众之所弃,谁能兴之?”术不悦。是时,太祖将征冀州,术复问曰:“今曹公欲以弊兵数千,敌十万之众,可谓不量力矣!子以为何如?”承乃曰:“汉德虽衰,天命未改,今曹公挟天子以令天下,虽敌百万之众可也。”术作色不怿,承去之。

  太祖平冀州,遣使迎范。范以疾留彭城,遣承诣太祖,太祖表以为谏议大夫。范子陵及承子戬为山东贼所得,范直诣贼请二子,贼以陵还范。范谢曰:“诸君相还兒厚矣。夫人情虽爱其子,然吾怜戬之小,请以陵易之。”贼义其言,悉以还范。太祖自荆州还,范得见於陈,以为议郎,参丞相军事,甚见敬重。太祖征伐,常令范及邴原留,与世子居守。太祖谓文帝:“举动必谘此二人。”世子执子孙礼。救恤穷乏,家无所馀,中外孤寡皆归焉。赠遗无所逆,亦终不用,及去,皆以还之。建安十七年卒。魏国初建,承以丞相参军祭酒领赵郡太守,政化大行。太祖将西征,徵承参军事,至长安,病卒。魏书曰:文帝即位,以范子参为郎中。承孙邵,晋中护军,与舅杨骏俱被诛。事见晋书。

  凉茂字伯方,山阳昌邑人也。少好学,论议常据经典,以处是非。太祖辟为司空掾,举高第,补侍御史。时泰山多盗贼,以茂为泰山太守,旬月之间,襁负而至者千馀家。博物记曰:襁,织缕为之,广八寸,长尺二,以约小兒於背上,负之而行。转为乐浪太守。公孙度在辽东,擅留茂,不遣之官,然茂终不为屈。度谓茂及诸将曰:“闻曹公远征,鄴无守备,今吾欲以步卒三万,骑万匹,直指鄴,谁能御之?”诸将皆曰:“然。”臣松之案此传云公孙度闻曹公远征,鄴无守备,则太祖定鄴后也。案度传,度以建安九年卒,太祖亦以此年定鄴,自后远征,唯有北征柳城耳。征柳城之年,度已不复在矣。又顾谓茂曰:“於君意何如?”茂答曰:“比者海内大乱,社稷将倾,将军拥十万之众,安坐而观成败,夫为人臣者,固若是邪!曹公忧国家之危败,愍百姓之苦毒,率义兵为天下诛残贼,功高而德广,可谓无二矣。以海内初定,民始安集,故未责将军之罪耳!而将军乃欲称兵西向,则存亡之效,不崇朝而决。将军其勉之!”诸将闻茂言,皆震动。良久,度曰:“凉君言是也。”后徵迁为魏郡太守、甘陵相,所在有绩。文帝为五官将,茂以选为长史,迁左军师。魏国初建,迁尚书仆射,后为中尉奉常。文帝在东宫,茂复为太子太傅,甚见敬礼。卒官。英雄记曰:茂名在八友中。

  国渊字子尼,乐安盖人也。师事郑玄。玄别传曰:渊始未知名,玄称之曰:“国子尼,美才也,吾观其人,必为国器。”后与邴原、管宁等避乱辽东。魏书曰:渊笃学好古,在辽东,常讲学於山岩,士人多推慕之,由此知名。既还旧土,太祖辟为司空掾属,每於公朝论议,常直言正色,退无私焉。太祖欲广置屯田,使渊典其事。渊屡陈损益,相土处民,计民置吏,明功课之法,五年中仓廪丰实,百姓竞劝乐业。太祖征关中,以渊为居府长史,统留事。田银、苏伯反河间,银等既破,后有馀党,皆应伏法。渊以为非首恶,请不行刑。太祖从之,赖渊得生者千馀人。破贼文书,旧以一为十,及渊上首级,如其实数。太祖问其故,渊曰:“夫征讨外寇,多其斩获之数者,欲以大武功,且示民听也。河间在封域之内,银等叛逆,虽克捷有功,渊窃耻之。”太祖大悦,迁魏郡太守。

  时有投书诽谤者,太祖疾之,欲必知其主。渊请留其本书,而不宣露。其书多引二京赋,渊敕功曹曰:“此郡既大,今在都辇,而少学问者。其简开解年少,欲遣就师。”功曹差三人,临遣引见,训以“所学未及,二京赋,博物之书也,世人忽略,少有其师,可求能读者从受之。”又密喻旨。旬日得能读者,遂往受业。吏因请使作笺,比方其书,与投书人同手。收摄案问,具得情理。迁太仆。居列卿位,布衣蔬食,禄赐散之旧故宗族,以恭俭自守,卒官。魏书曰:太祖以其子泰为郎。

  田畴字子泰,右北平无终人也。好读书,善击剑。初平元年,义兵起,董卓迁帝于长安。幽州牧刘虞叹曰:“贼臣作乱,朝廷播荡,四海俄然,莫有固志。身备宗室遗老,不得自同於众。今欲奉使展效臣节,安得不辱命之士乎?”众议咸曰:“田畴虽年少,多称其奇。”畴时年二十二矣。虞乃备礼请与相见,大悦之,遂署为从事,具其车骑。将行,畴曰:“今道路阻绝,寇虏纵横,称官奉使,为众所指名。原以私行,期於得达而已。”虞从之。畴乃归,自选其家客与年少之勇壮慕从者二十骑俱往。虞自出祖而遣之。先贤行状曰:畴将行,引虞密与议。畴因说虞曰:“今帝主幼弱,奸臣擅命,表上须报,惧失事机。且公孙瓚阻兵安忍,不早图之,必有后悔。”虞不听。既取道,畴乃更上西关,出塞,傍北方,直趣朔方,循间径去,遂至长安致命。诏拜骑都尉。畴以为天子方蒙尘未安,不可以荷佩荣宠,固辞不受。朝廷高其义。三府并辟,皆不就。得报,驰还,未至,虞已为公孙瓚所害。畴至,谒祭虞墓,陈发章表,哭泣而去。瓚闻之大怒,购求获畴,谓曰:“汝何自哭刘虞墓,而不送章报於我也?”畴答曰:“汉室衰穨,人怀异心,唯刘公不失忠节。章报所言,於将军未美,恐非所乐闻,故不进也。且将军方举大事以求所欲,既灭无罪之君,又雠守义之臣,诚行此事,则燕、赵之士将皆蹈东海而死耳,岂忍有从将军者乎!”瓚壮其对,释不诛也。拘之军下,禁其故人莫得与通。或说瓚曰:“田畴义士,君弗能礼,而又囚之,恐失众心。”瓚乃纵遣畴。

  畴得北归,率举宗族他附从数百人,扫地而盟曰:“君仇不报,吾不可以立於世!”遂人徐无山中,营深险平敞地而居,躬耕以养父母。百姓归之,数年间至五千馀家。畴谓其父老曰:“诸君不以畴不肖,远来相就。众成都邑,而莫相统一,恐非久安之道,原推择其贤长者以为之主。”皆曰:“善。”同佥推畴。畴曰:“今来在此,非苟安而已,将图大事,复怨雪耻。窃恐未得其志,而轻薄之徒自相侵侮,偷快一时,无深计远虑。畴有愚计,原与诸君共施之,可乎?”皆曰:“可。”畴乃为约束相杀伤、犯盗、诤讼之法,法重者至死,其次抵罪,二十馀条。又制为婚姻嫁娶之礼,兴举学校讲授之业,班行其众,众皆便之,至道不拾遗。北边翕然服其威信,乌丸、鲜卑并各遣译使致贡遗,畴悉抚纳,令不为寇。袁绍数遣使招命,又即授将军印,因安辑所统,畴皆拒不(当)。绍死,其子尚又辟焉,畴终不行。

  畴常忿乌丸昔多贼杀其郡冠盖,有欲讨之意而力未能。建安十二年,太祖北征乌丸,未至,先遣使辟畴,又命田豫喻指。畴戒其门下趣治严。门人谓曰:“昔袁公慕君,礼命五至,君义不屈;今曹公使一来而君若恐弗及者,何也?”畴笑而应之曰:“此非君所识也。”遂随使者到军,署司空户曹掾,引见谘议。明日出令曰:“田子泰非吾所宜吏者。”即举茂才,拜为蓚令,不之官,随军次无终。时方夏水雨,而滨海洿下,泞滞不通,虏亦遮守蹊要,军不得进。太祖患之,以问畴。畴曰:“此道,秋夏每常有水,浅不通车马,深不载舟船,为难久矣。旧北平郡治在平冈,道出卢龙,达于柳城;自建武以来,陷坏断绝,垂二百载,而尚有微径可从。今虏将以大军当由无终,不得进而退,懈弛无备。若嘿回军,从卢龙口越白檀之险,出空虚之地,路近而便,掩其不备,蹋顿之首可不战而禽也。”太祖曰:“善。”乃引军还,而署大木表于水侧路傍曰:“方今暑夏,道路不通,且俟秋冬,乃复进军。”虏候骑见之,诚以为大军去也。太祖令畴将其众为乡导,上徐无山,出卢龙,历平冈,登白狼堆,去柳城二百馀里,虏乃惊觉。单于身自临陈,太祖与交战,遂大斩获,追奔逐北,至柳城。军还入塞,论功行封,封畴亭侯,邑五百户。先贤行状载太祖表论畴功曰:“文雅优备,忠武又著,和於抚下,慎於事上,量时度理,进退合义。幽州始扰,胡、汉交萃,荡析离居,靡所依怀。畴率宗人避难於无终山,北拒卢龙,南守要害,清静隐约,耕而后食,人民化从,咸共资奉。及袁绍父子威力加於朔野,远结乌丸,与为首尾,前后召畴,终不陷挠。后臣奉命,军次易县,畴长驱自到,陈讨胡之势,犹广武之建燕策,薛公之度淮南。又使部曲持臣露布,出诱胡众,汉民或因亡来,乌丸闻之震荡。王旅出塞,涂由山中九百馀里,畴帅兵五百,启导山谷,遂灭乌丸,荡平塞表。畴文武有效,节义可嘉,诚应宠赏,以旌其美。”畴自以始为居难,率众循逃,志义不立,反以为利,非本意也,固让。太祖知其至心,许而不夺。魏书载太祖令曰:“昔伯成弃国,夏后不夺,将欲使高尚之士,优贤之主,不止於一世也。其听畴所执。”

  辽东斩送袁尚首,令“三军敢有哭之者斩”。畴以尝为尚所辟,乃往吊祭。太祖亦不问。臣松之以为田畴不应袁绍父子之命,以其非正也。故尽规魏祖,建卢龙之策。致使袁尚奔迸,授首辽东,皆畴之由也。既以明其为贼,胡为复吊祭其首乎?若以尝被辟命,义在其中,则不应为人设谋,使其至此也。畴此举止,良为进退无当,与王脩哭袁谭,貌同而心异也。畴尽将其家属及宗人三百馀家居鄴。太祖赐畴车马谷帛,皆散之宗族和知。从征荆州还,太祖追念畴功殊美,恨前听畴之让,曰:“是成一人之志,而亏王法大制也。”於是乃复以前爵封畴。先贤行状载太祖命曰:“蓚令田畴,至节高尚,遭值州里戎夏交乱,引身深山,研精味道,百姓从之,以成都邑。袁贼之盛,命召不屈。慷慨守志,以徼真主。及孤奉诏征定河北,遂服幽都,将定胡寇,时加礼命。畴即受署,陈建攻胡蹊路所由,率齐山民,一时向化,开塞导送,供承使役,路近而便,令虏不意。斩蹋顿于白狼,遂长驱于柳城,畴有力焉。及军入塞,将图其功,表封亭侯,食邑五百,而畴恳恻,前后辞赏。出入三载,历年未赐,此为成一人之高,甚违王典,失之多矣。宜从表封,无久留吾过。”畴上疏陈诚,以死自誓。太祖不听,欲引拜之,至于数四,终不受。有司劾畴狷介违道,苟立小节,宜免官加刑。太祖重其事,依违者久之。乃下世子及大臣博议,世子以畴同於子文辞禄,申胥逃赏,宜勿夺以优其节。尚书令荀彧、司隶校尉锺繇亦以为可听。魏书载世子议曰:“昔薳敖逃禄,传载其美,所以激浊世,励贪夫,贤於尸禄素餐之人也。故可得而小,不可得而毁。至于田畴,方斯近矣。免官加刑,於法为重。”魏略载教曰:“昔夷、齐弃爵而讥武王,可谓愚闇,孔子犹以为‘求仁得仁’。畴之所守,虽不合道,但欲清高耳。使天下悉如畴志,即墨翟兼爱尚同之事,而老摐使民结绳之道也。外议虽善,为复使令司隶以决之。”魏书载荀彧议,以为“君子之道,或出或处,期于为善而已。故匹夫守志,圣人各因而成之”。锺繇以为“原思辞粟,仲尼不与,子路拒牛,谓之止善,虽可以激清励浊,犹不足多也。畴虽不合大义,有益推让之风,宜如世子议。”臣松之案吕氏春秋:“鲁国之法,鲁人有为臣妾於诸侯,有能赎之者取其金於府。子贡赎人而辞不取金,孔子曰:‘赐失之矣。自今以来鲁人不赎矣。’子路拯溺者,其人拜之以牛,子路受之。孔子曰:‘鲁人必拯溺矣。’”案此语不与繇所引者相应,未详为繇之事误邪,而事将别有所出?太祖犹欲侯之。畴素与夏侯惇善,太祖语惇曰:“且往以情喻之,自从君所言,无告吾意也。”惇就畴宿,如太祖所戒。畴揣知其指,不复发言。惇临去,乃拊畴背曰:“田君,主意殷勤,曾不能顾乎!”畴答曰:“是何言之过也!畴,负义逃窜之人耳,蒙恩全活,为幸多矣。岂可卖卢龙之塞,以易赏禄哉?纵国私畴,畴独不愧於心乎?将军雅知畴者,犹复如此,若必不得已,请原效死刎首於前。”言未卒,涕泣横流。惇具答太祖。太祖喟然知不可屈,乃拜为议郎。年四十六卒。子又早死。文帝践阼,高畴德义,赐畴从孙续爵关内侯,以奉其嗣。

  王脩字叔治,北海营陵人也。年七岁丧母。母以社日亡,来岁邻里社,脩感念母,哀甚。邻里闻之,为之罢社。年二十,游学南阳,止张奉舍。奉举家得疾病,无相视者,脩亲隐恤之,病愈乃去。初平中,北海孔融召以为主簿,守高密令。高密孙氏素豪侠,人客数犯法。民有相劫者,贼入孙氏,吏不能执。脩将吏民围之,孙氏拒守,吏民畏惮不敢近。脩令吏民:“敢有不攻者与同罪。”孙氏惧,乃出贼。由是豪强慑服。举孝廉,脩让邴原,融不听。融集有融答脩教曰:“原之贤也,吾已知之矣。昔高阳氏有才子八人,尧不能用,舜实举之。原可谓不患无位之士。以遗后贤,不亦可乎!”脩重辞,融答曰:“掾清身絜己,历试诸难,谋而鲜过,惠训不倦。余嘉乃勋,应乃懿德,用升尔于王庭,其可辞乎!”时天下乱,遂不行。顷之,郡中有反者。脩闻融有难,夜往奔融。贼初发,融谓左右曰:“能冒难来,唯王脩耳!”言终而脩至。复署功曹。时胶东多贼寇,复令脩守胶东令。胶东人公沙卢宗强,自为营堑,不肯应发调。脩独将数骑径入其门,斩卢兄弟,公沙氏惊愕莫敢动。脩抚慰其馀,由是寇少止。融每有难,脩虽休归在家,无不至。融常赖脩以免。

  袁谭在青州,辟脩为治中从事,别驾刘献数毁短脩。后献以事当死,脩理之,得免。时人益以此多焉。袁绍又辟脩除即墨令,后复为谭别驾。绍死,谭、尚有隙。尚攻谭,谭军败,脩率吏民往救谭。谭喜曰:“成吾军者,王别驾也。”谭之败,刘询起兵漯阴,诸城皆应。谭叹息曰:“今举州背叛,岂孤之不德邪!”脩曰:“东莱太守管统虽在海表,此人不反。必来。”后十馀日,统果弃其妻子来赴谭,妻子为贼所杀,谭更以统为乐安太守。谭复欲攻尚,脩谏曰:“兄弟还相攻击,是败亡之道也。”谭不悦,然知其志节。后又问脩:“计安出?”脩曰:“夫兄弟者,左右手也。譬人将斗而断其右手,而曰‘我必胜’,若是者可乎?夫弃兄弟而不亲,天下其谁亲之!属有谗人,固将交斗其间,以求一朝之利,原明使君塞耳勿听也。若斩佞臣数人,复相亲睦,以御四方,可以横行天下。”谭不听,遂与尚相攻击,请救於太祖。太祖既破冀州,谭又叛。太祖遂引军攻谭于南皮。脩时运粮在乐安,闻谭急,将所领兵及诸从事数十人往赴谭。至高密,闻谭死,下马号哭曰:“无君焉归?”遂诣太祖,乞收葬谭尸。太祖欲观脩意,默然不应。脩复曰:“受袁氏厚恩,若得收敛谭尸,然后就戮,无所恨。”太祖嘉其义,听之。傅子曰:太祖既诛袁谭,枭其首,令曰:“敢哭之者戮及妻子。”於是王叔治、田子泰相谓曰:“生受辟命,亡而不哭,非义也。畏死忘义,何以立世?”遂造其首而哭之,哀动三军。军正白行其戮,太祖曰:“义士也。”赦之。臣松之案田畴传,畴为袁尚所辟,不被谭命。傅子合而言之,有违事实。以脩为督军粮,还乐安。谭之破,诸城皆服,唯管统以乐安不从命。太祖命脩取统首,脩以统亡国之忠臣,因解其缚,使诣太祖。太祖悦而赦之。袁氏政宽,在职势者多畜聚。太祖破鄴,籍没审配等家财物赀以万数。及破南皮,阅脩家,谷不满十斛,有书数百卷。太祖叹曰:“士不妄有名。”乃礼辟为司空掾,行司金中郎将,迁魏郡太守。为治,抑强扶弱,明赏罚,百姓称之。魏略曰:脩为司金中郎将,陈黄白异议,因奏记曰:“脩闻枳棘之林,无梁柱之质;涓流之水,无洪波之势。是以在职七年,忠谠不昭於时,功业不见於事,欣於所受,俯惭不报,未尝不长夜起坐,中饭释餐。何者?力少任重,不堪而惧也。谨贡所议如左。”太祖甚然之,乃与脩书曰:“君澡身浴德,流声本州,忠能成绩,为世美谈,名实相副,过人甚远。孤以心知君,至深至热,非徒耳目而已也。察观先贤之论,多以盐铁之利,足赡军国之用。昔孤初立司金之官,念非屈君,馀无可者。故与君教曰:‘昔遏父陶正,民赖其器用,及子妫满,建侯于陈;近桑弘羊,位至三公。此君元龟之兆先告者也’,是孤用君之本言也,或恐众人未晓此意。自是以来,在朝之士,每得一显选,常举君为首,及闻袁军师众贤之议,以为不宜越君。然孤执心将有所厎,以军师之职,间於司金,至於建功,重於军师。孤之精诚,足以达君;君之察孤,足以不疑。但恐傍人浅见,以蠡测海,为蛇画足,将言前后百选,辄不用之,而使此君沉滞冶官。张甲李乙,尚犹先之,此主人意待之不优之效也。孤惧有此空声冒实,淫哇乱耳。假有斯事,亦庶锺期不失听也;若其无也,过备何害?昔宣帝察少府萧望之才任宰相,故复出之,令为冯翊。从正卿往,似於左迁。上使侍中宣意曰:‘君守平原日浅,故复试君三辅,非有所间也。’孤揆先主中宗之意,诚备此事。既君崇勋业以副孤意。公叔文子与君俱升,独何人哉!”后无几而迁魏郡太守。魏国既建,为大司农郎中令。太祖议行肉刑,脩以为时未可行,太祖采其议。徙为奉尚。其后严才反,与其徒属数十人攻掖门。脩闻变,召车马未至,便将官属步至宫门。太祖在铜爵台望见之,曰:“彼来者必王叔治也。”相国锺繇谓脩:“旧,京城有变,九卿各居其府。”脩曰:“食其禄,焉避其离?居府虽旧,非赴难之义。”顷之,病卒官。子忠,官至东莱太守、散骑常侍。初,脩识高柔于弱冠,异王基于幼童,终皆远至,世称其知人。王隐晋书曰:脩一子,名仪,字硃表,高亮雅直。司马文王为安东,仪为司马。东关之败,文王曰:“近日之事,谁任其咎?”仪曰:“责在军师。”文王怒曰:“司马欲委罪於孤邪?”遂杀之。子褒,字伟元。少立操尚,非礼不动。身长八尺四寸,容貌绝异。痛父不以命终,绝世不仕。立屋墓侧,以教授为务。旦夕常至墓前拜,辄悲号断绝。墓前有一柏树,褒常所攀援,涕泣所著,树色与凡树不同。读诗至“哀哀父母,生我劳悴”,未尝不反覆流涕,泣下沾襟。家贫躬耕,计口而田,度身而蚕。诸生有密为襃刈麦者,襃遂弃之;自是莫敢复佐刈者。襃门人为本县所役,求襃为属,襃曰:“卿学不足以庇身,吾德薄不足以廕卿,属之何益?且吾不捉笔已四十年。”乃步担乾饭,兒负盐豉,门徒从者千馀人。安丘令以为见己,整衣出迎之於门。襃乃下道至土牛,磬折而立。云:“门生为县所役,故来送别。”执手涕泣而去。令即放遣诸生,一县以为耻。同县管彦,少有才力,未知名,襃独以为当自达,常友爱之;男女各始生,共许为婚。彦果为西夷校尉。襃后更以女嫁人,彦弟馥问襃,襃曰:“吾薄志毕原,山薮自数,姊妹皆远,吉凶断绝,以此自誓。贤兄子葬父於帝都,此则洛阳之人也,岂吾欲婚之本指邪?”馥曰:“嫂,齐人也。当还临淄。”襃曰:“安有葬父河南,随(妻)还齐!用意如此,何婚之有?”遂不婚。邴春者,根矩之后也。少立志操,寒苦自居,负笈游学,身不停家,乡邑翕然,以为能系其先也。襃以为春性险狭,慕名意多,终必不成,及后春果无学业,流离远外,有识以此归之。襃常以为人所行,其当归於善道,不可以己所能而责人所不能也。有致遗者,皆不受。及洛都倾覆,寇贼起,襃宗亲悉欲移江东,襃恋坟垅。贼大盛,乃南达泰山郡。襃思土不肯去,贼害之。汉晋春秋曰:襃与济南刘兆字延世,俱以不仕显名。襃以父为文王所滥杀,终身不应徵聘,未尝西向坐,以示不臣於晋也。魏略纯固传以脂习、王脩、庞淯、文聘、成公英、郭宪、单固七人为一传。其脩、淯、聘三人自各有传,成公英别见张既传,单固见王凌传,馀习、宪二人列于脩传后也。脂习字元升,京兆人也。中平中仕郡,公府辟,举高第,除太医令。天子西迁及东诣许昌,习常随从。与少府孔融亲善。太祖为司空,威德日盛,而融故以旧意,书疏倨傲。习常责融,欲令改节,融不从。会融被诛,当时许中百官先与融亲善者,莫敢收恤,而习独往抚而哭之曰:“文举,卿舍我死,我当复与谁语者?”哀叹无已。太祖闻之,收习,欲理之,寻以其事直见原,徙许东土桥下。习后见太祖,陈谢前愆。太祖呼其字曰:“元升,卿故慷慨!”因问其居处,以新移徙,赐谷百斛。至黄初,诏欲用之,以其年老,然嘉其敦旧,有栾布之节,赐拜中散大夫。还家,年八十馀卒。郭宪字幼简,西平人,为其郡右姓。建安中为郡功曹,州辟不就,以仁笃为一郡所归。至十七年,韩约失众,从羌中还,依宪。众人多欲取约以徼功,而宪皆责怒之,言:“人穷来归我,云何欲危之?”遂拥护厚遇之。其后约病死,而田乐、阳逵等就斩约头,当送之。逵等欲条疏宪名,宪不肯在名中,言我尚不忍生图之,岂忍取死人以要功乎?逵等乃止。时太祖方攻汉中,在武都,而逵等送约首到。太祖宿闻宪名,及视条疏,怪不在中,以问逵等,逵具以情对。太祖叹其志义,乃并表列与逵等并赐爵关内侯,由是名震陇右。黄初元年病亡。正始初,国家追嘉其事,复赐其子爵关内侯。

  邴原字根矩,北海硃虚人也。少与管宁俱以操尚称,州府辟命皆不就。黄巾起,原将家属入海,住郁洲山中。时孔融为北海相,举原有道。原以黄巾方盛,遂至辽东,与同郡刘政俱有勇略雄气。辽东太守公孙度畏恶欲杀之,尽收捕其家,政得脱。度告诸县:“敢有藏政者与同罪。”政窘急,往投原,魏氏春秋曰:政投原曰:“穷鸟入怀。”原曰:“安知斯怀之可入邪?”原匿之月馀,时东莱太史慈当归,原因以政付之。既而谓度曰:“将军前日欲杀刘政,以其为己害。今政已去,君之害岂不除哉!”度曰:“然。”原曰:“君之畏政者,以其有智也。今政已免,智将用矣,尚奚拘政之家?不若赦之,无重怨。”度乃出之。原又资送政家,皆得归故郡。原在辽东,一年中往归原居者数百家,游学之士,教授之声,不绝。

  后得归,太祖辟为司空掾。原女早亡,时太祖爱子仓舒亦没,太祖欲求合葬,原辞曰:“合葬,非礼也。原之所以自容於明公,公之所以待原者,以能守训典而不易也。若听明公之命,则是凡庸也,明公焉以为哉?”太祖乃止,徙署丞相徵事。献帝起居注曰:建安十五年,初置徵事二人,原与平原王烈俱以选补。崔琰为东曹掾,记让曰:“徵事邴原、议郎张范,皆秉德纯懿,志行忠方,清静足以厉俗,贞固足以幹事,所谓龙翰凤翼,国之重宝。举而用之,不仁者远。”代凉茂为五官将长史,闭门自守,非公事不出。太祖征吴,原从行,卒。原别传曰:原十一而丧父,家贫,早孤。邻有书舍,原过其旁而泣。师问曰:“童子何悲?”原曰:“孤者易伤,贫者易感。夫书者,必皆具有父兄者,一则羡其不孤,二则羡其得学,心中恻然而为涕零也。”师亦哀原之言而为之泣曰:“欲书可耳!”答曰:“无钱资。”师曰:“童子苟有志,我徒相教,不求资也。”於是遂就书。一冬之间,诵孝经、论语。自在童龀之中,嶷然有异。及长,金玉其行。欲远游学,诣安丘孙崧。崧辞曰:“君乡里郑君,君知之乎?”原答曰:“然。”崧曰:“郑君学览古今,博闻强识,钩深致远,诚学者之师模也。君乃舍之,蹑屣千里,所谓以郑为东家丘者也。君似不知而曰然者,何?”原曰:“先生之说,诚可谓苦药良针矣;然犹未达仆之微趣也。人各有志,所规不同,故乃有登山而采玉者,有入海而采珠者,岂可谓登山者不知海之深,入海者不知山之高哉!君谓仆以郑为东家丘,君以仆为西家愚夫邪?”崧辞谢焉。又曰:“兗、豫之士,吾多所识,未有若君者;当以书相分。”原重其意,难辞之,持书而别。原心以为求师启学,志高者通,非若交游待分而成也。书何为哉?乃藏书於家而行。原旧能饮酒,自行之后,八九年间,酒不向口。单步负笈,苦身持力,至陈留则师韩子助,颍川则宗陈仲弓,汝南则交范孟博,涿郡则亲卢子幹。临别,师友以原不饮酒,会米肉送原。原曰:“本能饮酒,但以荒思废业,故断之耳。今当远别,因见贶饯,可一饮宴。”於是共坐饮酒,终日不醉。归以书还孙崧,解不致书之意。后为郡所召,署功曹主簿。时鲁国孔融在郡,教选计当任公卿之才,乃以郑玄为计掾,彭璆为计吏,原为计佐。融有所爱一人,常盛嗟叹之。后恚望,欲杀之,朝吏皆请。时其人亦在坐,叩头流血,而融意不解。原独不为请。融谓原曰:“众皆请而君何独不?”原对曰:“明府於某,本不薄也,常言岁终当举之,此所谓‘吾一子’也。如是,朝吏受恩未有在某前者矣,而今乃欲杀之。明府爱之,则引而方之於子,憎之,则推之欲危其身。原愚,不知明府以何爱之?以何恶之?”融曰:“某生于微门,吾成就其兄弟,拔擢而用之;某今孤负恩施。夫善则进之,恶则诛之,固君道也。往者应仲远为泰山太守,举一孝廉,旬月之间而杀之。夫君人者,厚薄何常之有!”原对曰:“仲远举孝廉,杀之,其义焉在?夫孝廉,国之俊选也。举之若是,则杀之非也;若杀之是,则举之非也。诗云:‘彼己之子,不遂其媾。’盖讥之也。语云:‘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既欲其生,又欲其死,是惑也。’仲远之惑甚矣。明府奚取焉?”融乃大笑曰:“吾直戏耳!”原又曰:“君子於其言,出乎身,加乎民;言行,君子之枢机也。安有欲杀人而可以为戏者哉?”融无以答。是时汉朝陵迟,政以贿成,原乃将家人入郁洲山中。郡举有道,融书喻原曰:“脩性保贞,清虚守高,危邦不入,久潜乐土。王室多难,西迁镐京。圣朝劳谦,畴咨隽乂。我徂求定,策命恳恻。国之将陨,嫠不恤纬,家之将亡,缇萦跋涉,彼匹妇也,犹执此义。实望根矩,仁为己任,授手援溺,振民於难。乃或晏晏居息,莫我肯顾,谓之君子,固如此乎!根矩,根矩,可以来矣!”原遂到辽东。辽东多虎,原之邑落独无虎患。原尝行而得遗钱,拾以系树枝,此钱既不见取,而系钱者愈多。问其故,答者谓之神树。原恶其由己而成淫祀,乃辨之,於是里中遂敛其钱以为社供。后原欲归乡里,止於三山。孔融书曰:“随会在秦,贾季在翟,谘仰靡所,叹息增怀。顷知来至,近在三山。诗不云乎,‘来归自镐,我行永久’。今遣五官掾,奉问榜人舟楫之劳,祸福动静告慰。乱阶未已,阻兵之雄,若釭弈争枭。”原於是遂复反还。积十馀年,后乃遁还。南行已数日,而度甫觉。度知原之不可复追也,因曰:“邴君所谓云中白鹤,非鹑鷃之网所能罗矣。又吾自遣之,勿复求也。”遂免危难。自反国土,原於是讲述礼乐,吟咏诗书,门徒数百,服道数十。时郑玄博学洽闻,註解典籍,故儒雅之士集焉。原亦自以高远清白,颐志澹泊,口无择言,身无择行,故英伟之士向焉。是时海内清议,云青州有邴、郑之学。魏太祖为司空,辟原署东閤祭酒。太祖北伐三郡单于,还住昌国,燕士大夫。酒酣,太祖曰:“孤反,鄴守诸君必将来迎,今日明旦,度皆至矣。其不来者,独有邴祭酒耳!”言讫未久,而原先至。门下通谒,太祖大惊喜,揽履而起,远出迎原曰:“贤者诚难测度!孤谓君将不能来,而远自屈,诚副饥虚之心。”谒讫而出,军中士大夫诣原者数百人。太祖怪而问之,时荀文若在坐,对曰:“独可省问邴原耳!”太祖曰:“此君名重,乃亦倾士大夫心?”文若曰:“此一世异人,士之精藻,公宜尽礼以待之。”太祖曰:“固孤之宿心也。”自是之后,见敬益重。原虽在军历署,常以病疾,高枕里巷,终不当事,又希会见。河内张范,名公之子也,其志行有与原符,甚相亲敬。令曰:“邴原名高德大,清规邈世,魁然而峙,不为孤用。闻张子颇欲学之,吾恐造之者富,随之者贫也。”魏太子为五官中郎将,天下向慕,宾客如云,而原独守道持常,自非公事不妄举动。太祖微使人从容问之,原曰:“吾闻国危不事冢宰,君去不奉世子,此典制也。”於是乃转五官长史,令曰:“子弱不才,惧其难正,贪欲相屈,以匡励之。虽云利贤,能不恧恧!”太子燕会,众宾百数十人,太子建议曰:“君父各有笃疾,有药一丸,可救一人,当救君邪,父邪?”众人纷纭,或父或君。时原在坐,不与此论。太子谘之于原,原悖然对曰:“父也。”太子亦不复难之。

  是后大鸿胪钜鹿张泰、河南尹扶风庞迪以清贤称,荀绰冀州记曰:钜鹿张貔,字邵虎。祖父泰,字伯阳,有名於魏。父邈,字叔辽,辽东太守。著名自然好学论,在嵇康集。为人弘深有远识,恢恢然,使求之者莫之能测也。宦历二(官),元康初为城阳太守,未行而卒。永宁太仆东郡张阁以简质闻。杜恕著家戒称阁曰:“张子台,视之似鄙朴人,然其心中不知天地间何者为美,何者为好,敦然似如与阴阳合德者。作人如此,自可不富贵,然而患祸当何从而来?世有高亮如子台者,皆多力慕,体之不如也。”

  管宁字幼安,北海硃虚人也。傅子曰:齐相管仲之后也。昔田氏有齐而管氏去之,或適鲁,或適楚。汉兴有管少卿为燕令,始家硃虚,世有名节,九世而生宁。年十六丧父,中表愍其孤贫,咸共赠赗,悉辞不受,称财以送终。长八尺,美须眉。与平原华歆、同县邴原相友,俱游学於异国,并敬善陈仲弓。天下大乱,闻公孙度令行於海外,遂与原及平原王烈等至于辽东。度虚馆以候之。既往见度,乃庐於山谷。时避难者多居郡南,而宁居北,示无迁志,后渐来从之。太祖为司空,辟宁,度子康绝命不宣。傅子曰:宁往见度,语惟经典,不及世事。还乃因山为庐,凿坏为室。越海避难者,皆来就之而居,旬月而成邑。遂讲诗、书,陈俎豆,饰威仪,明礼让,非学者无见也。由是度安其贤,民化其德。邴原性刚直,清议以格物,度已下心不安之。宁谓原曰:“潜龙以不见成德,言非其时,皆招祸之道也。”密遣令西还。度庶子康代居郡,外以将军太守为号,而内实有王心,卑己崇礼,欲官宁以自镇辅,而终莫敢发言,其敬惮如此。皇甫谧高士传曰:宁所居屯落,会井汲者,或男女杂错,或争井斗阋。宁患之,乃多买器,分置井傍,汲以待之,又不使知。来者得而怪之,问知宁所为,乃各相责,不复斗讼。邻有牛暴宁田者,宁为牵牛著凉处,自为饮食,过於牛主。牛主得牛,大惭,若犯严刑。是以左右无斗讼之声,礼让移于海表。

  王烈者,字彦方,於时名闻在原、宁之右。辞公孙度长史,商贾自秽。太祖命为丞相掾,徵事,未至,卒於海表。先贤行状曰:烈通识达道,秉义不回。以颍川陈太丘为师,二子为友。时颍川荀慈明、贾伟节、李元礼、韩元长皆就陈君学,见烈器业过人,叹服所履,亦与相亲。由是英名著於海内。道成德立,还归旧庐,遂遭父丧,泣泪三年。遇岁饥馑,路有饿殍,烈乃分釜庚之储,以救邑里之命。是以宗族称孝,乡党归仁。以典籍娱心,育人为务,遂建学校,敦崇庠序。其诱人也,皆不因其性气,诲之以道,使之从善远恶。益者不自觉,而大化隆行,皆成宝器。门人出入,容止可观,时在市井,行步有异,人皆别之。州闾成风,咸竞为善。时国中有盗牛者,牛主得之。盗者曰:“我邂逅迷惑,从今已后将为改过。子既已赦宥,幸无使王烈闻之。”人有以告烈者,烈以布一端遗之。或问:“此人既为盗,畏君闻之,反与之布,何也?”烈曰:“昔秦穆公,人盗其骏马食之,乃赐之酒。盗者不爱其死,以救穆公之难。今此盗人能悔其过,惧吾闻之,是知耻恶。知耻恶,则善心将生,故与布劝为善也。”间年之中,行路老父担重,人代担行数十里,欲至家,置而去,问姓名,不以告。顷之,老父复行,失剑於路。有人行而遇之,欲置而去,惧后人得之,剑主於是永失,欲取而购募,或恐差错,遂守之。至暮,剑主还见之,前者代担人也。老父揽其袂,问曰:“子前者代吾担,不得姓名,今子复守吾剑于路,未有若子之仁,请子告吾姓名,吾将以告王烈。”乃语之而去。老父以告烈,烈曰:“世有仁人,吾未之见。”遂使人推之,乃昔时盗牛人也。烈叹曰:“韶乐九成,虞宾以和:人能有感,乃至於斯也!”遂使国人表其闾而异之。时人或讼曲直,将质於烈,或至涂而反,或望庐而还,皆相推以直,不敢使烈闻之。时国主皆亲骖乘適烈私馆,畴谘政令。察孝廉,三府并辟,皆不就。会董卓作乱,避地辽东,躬秉农器,编於四民,布衣蔬食,不改其乐。东域之人,奉之若君。时衰世弊,识真者少,朋党之人,互相谗谤。自避世在东国者,多为人所害,烈居之历年,未尝有患。使辽东强不凌弱,众不暴寡,商贾之人,市不二价。太祖累徵召,辽东为解而不遣。以建安二十三年寝疾,年七十八而终。

  中国少安,客人皆还,唯宁晏然若将终焉。黄初四年,诏公卿举独行君子,司徒华歆荐宁。文帝即位,徵宁,遂将家属浮海还郡,公孙恭送之南郊,加赠服物。自宁之东也,度、康、恭前后所资遗,皆受而藏诸。既已西渡,尽封还之。傅子曰:是时康又已死,嫡子不立而立弟恭,恭懦弱,而康孽子渊有隽才。宁曰:“废嫡立庶,下有异心,乱之所由起也。”乃将家属乘海即受徵。宁在辽东,积三十七年乃归,其后渊果袭夺恭位,叛国家而南连吴,僭号称王,明帝使相国宣文侯征灭之。辽东之死者以万计,如宁所筹。宁之归也,海中遇暴风,船皆没,唯宁乘船自若。时夜风晦冥,船人尽惑,莫知所泊。望见有火光,辄趣之,得岛。岛无居人,又无火烬,行人咸异焉,以为神光之祐也。皇甫谧曰:“积善之应也。”诏以宁为太中大夫,固辞不受。傅子曰:宁上书天子,且以疾辞,曰:“臣闻傅说发梦,以感殷宗,吕尚启兆,以动周文,以通神之才悟於圣主,用能匡佐帝业,克成大勋。臣之器朽,实非其人。虽贪清时,释体蝉蜕。内省顽病,日薄西山。唯陛下听野人山薮之原,使一老者得尽微命。”书奏,帝亲览焉。明帝即位,太尉华歆逊位让宁,傅子曰:司空陈群又荐宁曰:“臣闻王者显善以消恶,故汤举伊尹,不仁者远。伏见徵士北海管宁,行为世表,学任人师,清俭足以激浊,贞正足以矫时。前虽徵命,礼未优备。昔司空荀爽,家拜光禄,先儒郑玄,即授司农,若加备礼,庶必可致。至延西序,坐而论道,必能昭明古今,有益大化。”遂下诏曰:“太中大夫管宁,耽怀道德,服膺六艺,清虚足以侔古,廉白可以当世。曩遭王道衰缺,浮海遁居,大魏受命,则襁负而至,斯盖应龙潜升之道,圣贤用舍之义。而黄初以来,徵命屡下,每辄辞疾,拒违不至。岂朝廷之政,与生殊趣,将安乐山林,往而不能反乎!夫以姬公之圣,而耇德不降,则鸣鸟弗闻。尚书君奭曰:“耇造德不降,我则鸣鸟不闻,矧曰其有能格。”郑玄曰:“耇,老也。造,成也。诗云:‘小子有造。’老成德之人,不降志与我并在位,则鸣鸟之声不得闻,况乃曰有能德格於天者乎!言必无也。鸣鸟谓凤也。”以秦穆之贤,犹思询乎黄发。况朕寡德,曷能不原闻道于子大夫哉!今以宁为光禄勋。礼有大伦,君臣之道,不可废也。望必速至,称朕意焉。”又诏青州刺史曰:“宁抱道怀贞,潜翳海隅,比下徵书,违命不至,盘桓利居,高尚其事。虽有素履幽人之贞,而失考父兹恭之义,使朕虚心引领历年,其何谓邪?徒欲怀安,必肆其志,不惟古人亦有翻然改节以隆斯民乎!日逝月除,时方已过,澡身浴德,将以曷为?仲尼有言:‘吾非斯人之徒与而谁与哉!’其命别驾从事郡丞掾,奉诏以礼发遣宁诣行在所,给安车、吏从、茵蓐、道上厨食,上道先奏。”宁称草莽臣上疏曰:“臣海滨孤微,罢农无伍,禄运幸厚。横蒙陛下纂承洪绪,德侔三皇。化溢有唐。久荷渥泽,积祀一纪,不能仰答陛下恩养之福。沈委笃痾,寝疾弥留,逋违臣隶颠倒之节,夙宵战怖,无地自厝。臣元年十一月被公车司马令所下州郡,八月甲申诏书徵臣,更赐安车、衣被、茵蓐,以礼发遣,光宠并臻,优命屡至,怔营竦息,悼心失图。思自陈闻,申展愚情,而明诏抑割,不令稍脩章表,是以郁滞,讫于今日。诚谓乾覆,恩有纪极,不意灵润,弥以隆赫。奉今年二月被州郡所下三年十二月辛酉诏书,重赐安车、衣服,别驾从事与郡功曹以礼发遣,又特被玺书,以臣为光禄勋,躬秉劳谦,引喻周、秦,损上益下。受诏之日,精魄飞散,靡所投死。臣重自省揆,德非园、绮而蒙安车之荣,功无窦融而蒙玺封之宠,楶棁驽下,荷栋梁之任,垂没之命,获九棘之位,惧有硃博鼓妖之眚。又年疾日侵,有加无损,不任扶舆进路以塞元责。望慕阊阖,徘徊阙庭,谨拜章陈情,乞蒙哀省,抑恩听放,无令骸骨填于衢路。”自黄初至于青龙,徵命相仍,常以八月赐牛酒。诏书问青州刺史程喜:“宁为守节高乎,审老疾尪顿邪?”喜上言:“宁有族人管贡为州吏,与宁邻比,臣常使经营消息。贡说:‘宁常著皁帽、布襦袴、布裙,随时单衤复,出入闺庭,能自任杖,不须扶持。四时祠祭,辄自力强,改加衣服,著絮巾,故在辽东所有白布单衣,亲荐馔馈,跪拜成礼。宁少而丧母,不识形象,常特加觞,泫然流涕。又居宅离水七八十步,夏时诣水中澡洒手足,闚於园圃。’臣揆宁前后辞让之意,独自以生长潜逸,耆艾智衰,是以栖迟,每执谦退。此宁志行所欲必全,不为守高。”高士传曰:管宁自越海及归,常坐一木榻,积五十馀年,未尝箕股,其榻上当膝处皆穿。

  正始二年,太仆陶丘一、永宁卫尉孟观、侍中孙邕、中书侍郎王基荐宁曰:

  臣闻龙凤隐耀,应德而臻,明哲潜遁,俟时而动。是以鸾鷟鸣岐,周道隆兴,四皓为佐,汉帝用康。伏见太中大夫管宁,应二仪之中和,总九德之纯懿,含章素质,冰絜渊清,玄虚澹泊,与道逍遥;娱心黄老,游志六艺,升堂入室,究其阃奥,韬古今於胸怀,包道德之机要。中平之际,黄巾陆梁,华夏倾荡,王纲弛顿。遂避时难,乘桴越海,羁旅辽东三十馀年。在乾之姤,匿景藏光,嘉遁养浩,韬韫儒墨,潜化傍流,暢于殊俗。黄初四年,高祖文皇帝畴谘群公,思求隽乂,故司徒华歆举宁应选,公车特徵,振翼遐裔,翻然来翔。行遇屯厄,遭罹疾病,即拜太中大夫。烈祖明皇帝嘉美其德,登为光禄勋。宁疾弥留,未能进道。今宁旧疾已瘳,行年八十,志无衰倦。环堵筚门,偃息穷巷,饭鬻餬口,并日而食,吟咏诗书,不改其乐。困而能通,遭难必济,经危蹈险,不易其节,金声玉色,久而弥彰。揆其终始,殆天所祚,当赞大魏,辅亮雍熙。兗职有阙,群下属望。昔高宗刻象,营求贤哲,周文启龟,以卜良佐。况宁前朝所表,名德已著,而久栖迟,未时引致,非所以奉遵明训,继成前志也。陛下践阼,纂承洪绪。圣敬日跻,超越周成。每发德音,动谘师傅。若继二祖招贤故典,宾礼俊迈,以广缉熙,济济之化,侔于前代。宁清高恬泊,拟迹前轨,德行卓绝,海内无偶。历观前世玉帛所命,申公、枚乘、周党、樊英之俦,测其渊源,览其清浊,未有厉俗独行若宁者也。诚宜束帛加璧,备礼徵聘,仍授几杖,延登东序,敷陈坟素,坐而论道,上正璇玑,协和皇极,下阜群生,彝伦攸叙,必有可观,光益大化。若宁固执匪石,守志箕山,追迹洪崖,参踪巢、许。斯亦圣朝同符唐、虞,优贤扬历,垂声千载。今文尚书曰“优贤扬历”,谓扬其所历试。左思魏都赋曰“优贤著于扬历”也。虽出处殊涂,俯仰异体,至於兴治美俗,其揆一也。

  於是特具安车蒲轮,束帛加璧聘焉。会宁卒,时年八十四。拜子邈郎中,后为博士。初,宁妻先卒,知故劝更娶,宁曰:“每省曾子、王骏之言,意常嘉之,岂自遭之而违本心哉?”傅子曰:宁以衰乱之时,世多妄变氏族者,违圣人之制,非礼命姓之意,故著氏姓论以原本世系,文多不载。每所居姻亲、知旧、邻里有困穷者,家储虽不盈担石,必分以赡救之。与人子言,教以孝;与人弟言,训以悌;言及人臣,诲以忠。貌甚恭,言甚顺,观其行,邈然若不可及,即之熙熙然,甚柔而温,因其事而导之於善,是以渐之者无不化焉。宁之亡,天下知与不知,闻之无不嗟叹。醇德之所感若此,不亦至乎!

  时钜鹿张臶,字子明,颍川胡昭,字孔明,亦养志不仕。臶少游太学,学兼内外,后归乡里。袁绍前后辟命,不应,移居上党。并州牧高幹表除乐平令,不就,徙循常山,门徒且数百人,迁居任县。太祖为丞相,辟,不诣。太和中,诏求隐学之士能消灾复异者,郡累上也。此,发遣,老病不行。广平太守卢毓到官三日,纲纪白承前致版谒臶。毓教曰:“张先生所谓上不事天子,下不友诸侯者也。此岂版谒所可光饰哉!”但遣主簿奉书致羊酒之礼。青龙四年辛亥诏书:“张掖郡玄川溢涌,激波奋荡,宝石负图,状像灵龟,宅于川西,嶷然磐峙,仓质素章,麟凤龙马,焕炳成形,文字告命,粲然著明。太史令高堂隆上言:古皇圣帝所未尝蒙,实有魏之祯命,东序之世宝。”尚书顾命篇曰:“大玉、夷玉、天球、河图在东序。”注曰:“河图,图出於河,帝王圣者之所受。”事颁天下。任令于绰连赍以问臶,臶密谓绰曰:“夫神以知来,不追已往,祯祥先见而后废兴从之。汉已久亡,魏已得之,何所追兴徵祥乎!此石,当今之变异而将来之祯瑞也。”正始元年,戴鵀之鸟,巢臶门阴。臶告门人曰:“夫戴鵀阳鸟,而巢门阴此凶祥也。”乃援琴歌咏,作诗二篇,旬日而卒,时年一百五岁。是岁,广平太守王肃至官,教下县曰:“前在京都,闻张子明,来至问之,会其已亡,致痛惜之。此君笃学隐居,不与时竞,以道乐身。昔绛县老人屈在泥涂,赵孟升之,诸侯用睦。愍其耄勤好道,而不蒙荣宠,书到,遣吏劳问其家,显题门户,务加殊异,以慰既往,以劝将来。”

  胡昭始避地冀州,亦辞袁绍之命,遁还乡里。太祖为司空丞相,频加礼辟。昭往应命,既至,自陈一介野生,无军国之用,归诚求去。太祖曰:“人各有志,出处异趣,勉卒雅尚,义不相屈。”昭乃转居陆浑山中,躬耕乐道,以经籍自娱。闾里敬而爱之。高士传曰:初,晋宣帝为布衣时,与昭有旧。同郡周生等谋害帝,昭闻而步陟险,邀生于崤、渑之间,止生,生不肯。昭泣与结诚,生感其义,乃止。昭因与斫枣树共盟而别。昭虽有阴德於帝,口终不言,人莫知之。信行著於乡党。建安十六年,百姓闻马超叛,避兵入山者千馀家,饥乏,渐相劫略,昭常逊辞以解之,是以寇难消息,众咸宗焉。故其所居部落中,三百里无相侵暴者。建安二十三年,陆浑长张固被书调丁夫,当给汉中。百姓恶惮远役,并怀扰扰。民孙狼等因兴兵杀县主簿,作为叛乱,县邑残破。固率将十馀吏卒,依昭住止,招集遗民,安复社稷。狼等遂南附关羽。羽授印给兵,还为寇贼,到陆浑南长乐亭,自相约誓,言:“胡居士贤者也,一不得犯其部落。”一川赖昭,咸无怵惕。天下安辑,徙宅宜阳。高士传曰:幽州刺史杜恕尝过昭所居草庐之中,言事论理,辞意谦敬,恕甚重焉。太尉蒋济辟,不就。正始中,骠骑将军赵俨、尚书黄休、郭彝、散骑常侍荀顗、锺毓、太仆庾嶷、案庾氏谱:嶷字劭然,颍川人。子{倏}字玄默,晋尚书、阳翟子。嶷弟遁,字德先,太中大夫。遁胤嗣克昌,为世盛门。侍中峻、河南尹纯,皆遁之子,豫州牧长史顗,遁之孙,太尉文康公亮、司空冰皆遁之曾孙,贵达至今。弘农太守何桢等文士传曰:桢字元幹,庐江人,有文学器幹,容貌甚伟。历幽州刺史、廷尉,入晋为尚书光禄大夫。桢子龛,后将军;勖,车骑将军;恽,豫州刺史;其馀多至大官。自后累世昌阜,司空文穆公充,恽之孙也,贵达至今。递荐昭曰:“天真高絜,老而弥笃。玄虚静素,有夷、皓之节。宜蒙徵命,以励风俗。”高士传曰:朝廷以戎车未息,徵命之事,且须后之,昭以故不即徵。后顗、休复与庾嶷荐昭,有诏访於本州评议。侍中韦诞驳曰:“礼贤徵士,王政之所重也,古者考行於乡。今顗等位皆常伯纳言,嶷为卿佐,足以取信。附下罔上,忠臣之所不行也。昭宿德耆艾,遗逸山林,诚宜嘉异。”乃从诞议也。至嘉平二年,公车特徵,会卒,年八十九。拜子纂郎中。初,昭善史书,与锺繇、邯郸淳、卫觊、韦诞并有名,尺牍之迹,动见模楷焉。傅子曰:胡徵君怡怡无不爱也,虽仆隶,必加礼焉。外同乎俗,内秉纯絜,心非其好,王公不能屈,年八十而不倦於书籍者,吾於胡徵君见之矣。时有隐者焦先,河东人也。魏略曰:先字孝然。中平末,白波贼起。时先年二十馀,与同郡侯武阳相随。武阳年小,有母,先与相扶接,避白波,东客扬州取妇。建安初来西还,武阳诣大阳占户,先留陕界。至十六年,关中乱。先失家属,独窜於河渚间,食草饮水,无衣履。时大阳长硃南望见之,谓为亡士,欲遣船捕取。武阳语县:“此狂痴人耳!”遂注其籍。给廪,日五升。后有疫病,人多死者,县常使埋藏,童兒竖子皆轻易之。然其行不践邪径,必循阡陌;及其捃拾,不取大穗;饥不苟食,寒不苟衣,结草以为裳,科头徒跣。每出,见妇人则隐翳,须去乃出。自作一瓜牛庐,净扫其中。营木为床,布草蓐其上。至天寒时,构火以自炙,呻吟独语。饥则出为人客作,饱食而已,不取其直。又出於道中,邂逅与人相遇,辄下道藏匿。或问其故,常言“草茅之人,与狐兔同群”。不肯妄语。太和、青龙中,尝持一杖南渡浅河水,辄独云未可也,由是人颇疑其不狂。至嘉平中,太守贾穆初之官,故过其庐。先见穆再拜。穆与语,不应;与食,不食。穆谓之曰:“国家使我来为卿作君,我食卿,卿不肯食,我与卿语,卿不应我,如是,我不中为卿作君,当去耳!”先乃曰:“宁有是邪?”遂不复语。其明年,大发卒将伐吴。有窃问先:“今讨吴何如?”先不肯应,而谬歌曰:“祝衄祝衄,非鱼非肉,更相追逐,本心为当杀牂羊,更杀其羖历邪!”郡人不知其谓。会诸军败,好事者乃推其意,疑牂羊谓吴,羖历谓魏,於是后人佥谓之隐者也。议郎河东董经特嘉异节,与先非故人,密往观之。经到,乃奋其白须,为如与之有旧者,谓曰:“阿先阔乎!念共避白波时不?”先熟视而不言。经素知其昔受武阳恩,因复曰:“念武阳不邪?”先乃曰:“已报之矣。”经又复挑欲与语,遂不肯复应。后岁馀病亡,时年八十九矣。高士传曰:世莫知先所出。或言生乎汉末,自陕居大阳,无父母兄弟妻子。见汉室衰,乃自绝不言。及魏受禅,常结草为庐於河之湄,独止其中。冬夏恆不着衣,卧不设席,又无草蓐,以身亲土,其体垢污皆如泥漆,五形尽露,不行人间。或数日一食,欲食则为人赁作,人以衣衣之,乃使限功受直,足得一食辄去,人欲多与,终不肯取,亦有数日不食时。行不由邪径,目不与女子逆视。口未尝言,虽有惊急,不与人语。遗以食物皆不受。河东太守杜恕尝以衣服迎见,而不与语。司马景王闻而使安定太守董经因事过视,又不肯语,经以为大贤。其后野火烧其庐,先因露寝。遭冬雪大至,先袒卧不移,人以为死,就视如故,不以为病,人莫能审其意。度年可百岁馀乃卒。或问皇甫谧曰:“焦先何人?”曰:“吾不足以知之也。考之於表,可略而言矣。夫世之所常趣者荣味也,形之所不可释者衣裳也,身之所不可离者室宅也,口之所不能已者言语也,心之不可绝者亲戚也。今焦先弃荣味,释衣服,离室宅,绝亲戚,闭口不言,旷然以天地为栋宇,闇然合至道之前,出群形之表,入玄寂之幽,一世之人不足以挂其意,四海之广不能以回其顾,妙乎与夫三皇之先者同矣。结绳已来,未及其至也,岂群言之所能仿佛,常心之所得测量哉!彼行人所不能行,堪人所不能堪,犯寒暑不以伤其性,居旷野不以恐其形,遭惊急不以迫其虑,离荣爱不以累其心,损视听不以汙其耳目,舍足於不损之地,居身於独立之处,延年历百,寿越期颐,虽上识不能尚也。自羲皇已来,一人而已矣!”魏氏春秋曰:故梁州刺史耿黼以先为“仙人也”,北海傅玄谓之“性同禽兽”,并为之传,而莫能测之。魏略又载扈累及寒贫者。累字伯重,京兆人也。初平中,山东人有青牛先生者,字正方,客三辅。晓知星历、风角、鸟情。常食青葙芫华。年似如五六十者,人或亲识之,谓其已百馀岁矣。初,累年四十馀,随正方游学,人谓之得其术。有妇,无子。建安十六年,三辅乱,又随正方南入汉中。汉中坏,正方入蜀,累与相失,随徙民诣鄴,遭疾疫丧其妇。至黄初元年,又徙诣洛阳,遂不复娶妇。独居道侧,以<鹿瓦>砖为障,施一厨床,食宿其中。昼日潜思,夜则仰视星宿,吟咏内书。人或问之,闭口不肯言。至嘉平中,年八九十,裁若四五十者。县官以其孤老,给廪日五升。五升不足食,颇行佣作以裨粮,粮尽复出,人与不取。食不求美,衣弊缊,后一二年病亡。寒贫者,本姓石,字德林,安定人也。建安初,客三辅。是时长安有宿儒栾文博者,门徒数千,德林亦就学,始精诗、书。后好内事,於众辈中最玄默。至十六年,关中乱,南入汉中。初不治产业,不畜妻孥,常读老子五千文及诸内书,昼夜吟咏。到二十五年,汉中破,随众还长安,遂痴愚不复识人。食不求味,冬夏常衣弊布连结衣。体如无所胜,目如无所见。独居穷巷小屋,无亲里。人与之衣食,不肯取。郡县以其鳏穷,给廪日五升,食不足,颇行乞,乞不取多。人问其姓字,又不肯言,故因号之曰寒贫也。或素有与相知者,往存恤之,辄拜跪,由是人谓其不痴。车骑将军郭淮以意气呼之,问其所欲,亦不肯言。淮因与脯Я及衣,不取其衣,取其脯一朐、Я一升而止。臣松之案魏略云:焦先及杨沛,并作瓜牛庐,止其中。以为瓜当作蜗;蜗牛,螺虫之有角者也,俗或呼为黄犊。先等作圜舍,形如蜗牛蔽,故谓之蜗牛庐。庄子曰:“有国於蜗之左角者曰触氏,有国於右角者曰蛮氏,时相与争地而战,伏尸数万,逐北旬有五日而后反。”谓此物也。

  评曰:袁涣、邴原、张范躬履清蹈,进退以道,臣松之以为蹈犹履也,“躬履清蹈”,近非言乎!盖是贡禹、两龚之匹。凉茂、国渊亦其次也。张承名行亚范,可谓能弟矣。田畴抗节,王脩忠贞,足以矫俗;管宁渊雅高尚,确然不拔;张臶、胡昭阖门守静,不营当世:故并录焉。

(魏书十一  袁张凉国田王邴管传第十一    袁氏世纪选段)

 

袁甲三

吉祥满族 - 清史稿--列传二百五满族时讯                  列传二百五

                    袁甲三子保恆毛昶熙                    

   袁甲三,字午桥,河南项城人。道光十五年进士,授礼部主事,充军机章京,累迁郎中。三十年,迁御史、给事中,疏劾广西巡抚郑祖琛慈柔酿乱,又劾江西巡抚陈阡贿赂交通,皆罢之。户部复捐例,疏请收回成命。咸丰元年,粤匪起,南河丰北决口,上疏极论时事,皆切中利弊。二年,粤匪窜湖南,疏言:“总督程矞采为守土之臣,责无旁贷。若复令赛尚阿持节移军,诚恐诿过争功,互相掣肘。请命赛尚阿回京,专责程矞采便宜行事,如有疏虞,按律定罪。”并言:“湖北巡抚龚裕闻贼入境,讬疾乞休,尤宜严惩,以昭炯戒。”又列款奏劾定郡王载铨卖弄横势,擅作威福,及刑部侍郎书元贪鄙险诈,谄事载铨状,诏诘载铨所收门生实据,疏请饬呈出所绘息肩图,事皆得实。载铨坐罚王俸,夺领侍卫大臣兼官,书元及尚书恆春降调,题图者降谪罚俸有差。於是直声震中外。

   三年,命赴安徽佐侍郎吕贤基军务。粤匪陷凤阳府,踞明淮关,煽动土匪,连陷蒙城、怀远。甲三至军,疏言:“贼势未遽北犯,请饬诸臣勿涉张皇,急图制贼。”命权庐凤道。汉、回相閧,围颍州,遣兵解散,诛首乱,事即定。会漕运总督周天爵卒於亳州,命代领其军。时土匪合五十八捻为一,势甚张。甲三至王市集,收散勇,整民团,击贼高公庙,破之,加三品卿衔。命署布政使,疏辞不赴,请专治兵事,允之;命专剿捻匪,破贼标里铺,擒其渠邓大俊。乡团先后擒献者二千馀,悉置之法。

    十月,粤匪由安庆窜踞桐城,寻陷舒城,吕贤基死之。上命移军桐城,甲三疏言:“捻首张茂踞怀、蒙间,窥庐郡,请先赴蒙、亳为诸郡声援。”时捻匪麕聚雉河集,甲三令县丞徐晓峰击破之,擒贼渠孙重伦。分兵击败临湖铺窜匪,擒贼渠宫步云、马九,并其目数十人。令游击钱朝举、知县米镇攻怀远,大破之,张茂负伤遁。十二月,贼陷庐州,巡抚江忠源战殁。甲三劾陕甘总督舒兴阿拥兵坐视,褫其职;并请拨兵防寿卅、六安以杜旁扰。

   四年二月,粤匪陷六安,窜蒙城,甲三进捣蒙城。贼走永城,甲三恐其趋宿、徐,阻粮道,急蹑之,贼已济河,不及而还。贼寻复南窜,连败之颍州、正阳关,馀贼退六安。还军蒙、亳剿捻匪,捣临湖铺,进偪雉河集。贼空巢诱官军,甲三侦知,尽泊船南岸,令知州张家驹阵河干,参将硃连泰、李成虎败贼马家楼,迫之涡河,歼贼殆尽,遂破义门集,捻首张捷三遁去。

   甲三移屯临淮,地数被兵,比户凋敝。既至,讨军实,抚残黎,众皆乐为之用,超擢左副都御史。疏言:“皖军以克复庐州为急,宜出偏师赴南路断贼接济。”寻以贼陷和州,窥江浦,将北窜。分遣将扼关山,赴滁河鸠团练为声援。十月,北路捻匪复炽,令张家驹、硃连泰率军破之於寺觉集。粤匪踞乌江,令庐凤道张吉第击败之。贼夜结五垒於驻马河,乘其初至薄之,歼擒甚众。令参将刘玉豹、举人臧纡青规桐城,连夺大小关,击走庐江援贼。纡青战甚锐,进攻桐城西门,贼由安庆、潜山来援,城贼出应之,纡青战死,玉豹收馀众退保六安。

   五年,疏陈军事,略曰:“北路以临淮为要,正阳次之。臣驻临淮,牛鉴扼正阳,以防贼北渡。庐州为中路,和春、福济师老力疲,久攻不下。西路蕲、黄无处非贼,兵力过单。东路沿江针鱼嘴、西梁山,贼船贼垒,来去无常。张光第等分军进攻,然无水师夹击,终难收效。目下悍贼力争江路,群聚上游,庐州有机可乘,请益厚兵力,分扼庐城东南,或增兵并剿舒、巢,俾其应接不暇,庶可一鼓而下。”

   时淮北官吏,甲三欲有更调,和春、福济意不合,甲三专奏,诏仍饬会衔。於是和春、福济疏劾甲三坚执己见,并劾其株守临淮,粉饰军情,擅裁饷银,冒销肥己。召回京,部议褫职。甲三呈诉被诬,下两江总督按治,事得白。甲三在淮北得军民心,其去也,军民泣留者塞道。未几,捻首张洛行勾结皖、豫诸捻,势益炽。怀远民胡文忠鬻子女,徒步京师,控都察院求以甲三回镇,格不达,怀状自缢。言官孙观、曹登庸、宗稷辰先后疏请起用;疆臣怡良、吉尔杭阿、何桂清亦交章论荐。

    六年二月,命随同英桂剿捻河南。甲三赴归德,招集旧部,三战三捷,进解亳州之围,毁白龙王庙砦,破燕家小楼贼数万,直捣雉河集,擒苏天福,洛行仅身免,特诏嘉奖,命以三品京堂候补。洛行寻复纠党犯颍州,击走之,又踞雉河集。七年,平王、邓、宋、姚诸圩,诛捻渠李寅等百馀人,授太仆寺卿,赐花翎。胜保督师攻张洛行於正阳关,久不下,奏请甲三合剿,令部将硃连泰、史荣椿攻韩圩,克之。八年,偕胜保解固始之围,复六安。史荣椿破捻匪於铜山,斩其渠孙大旺。移军宿州,袭贼王家圩,诛贼首王绍堂等,乘胜复七圩。七月,命代胜保督办三省剿匪事宜。张洛行方踞陈家庄,击走之,分兵复丰县。未几,蒙、亳诸捻入归德,窥周家口,甲三令子保恆偕总兵傅振邦驰援。贼遽趋西北,偪开封,振邦追贼,及之太和李兴集。保恆集团勇扼桥口,马步合击,大破之,歼毙数千,逐贼出河南境,赐号伊勒图巴图鲁。疏言:“兵分则势孤,合则势盛。捻匪踞地千馀里,臣兵不过数千,不能制贼死命。请敕各督抚合力大举,为扫穴擒渠之计。”

 

袁隗妻--马氏婆婆

  我乡旧俗,袁门不娶姓牛、姓马、姓羊(扬)、姓朱(猪)等女子为妻,说是此等(动物)会踏破 、吃光园(園)子里面的东东,而里面的东东就是(袁)。
  可是有一位大名鼎鼎的祖先却娶了一位姓马的女人为妻,而这位马氏婆婆不仅是当时的名媛,且从此在青史留下芳名,为后世典范。这位公公就是汉未前后二次出任司徒大官共九年的袁隗。婆婆的父亲是汉末文宗马融。

范晔【后汉书】列女传记载如下:

  『汝南袁隗妻者,扶风马融之女也。字伦。隗已见前传。伦少有才辩。融家世丰豪,装遣甚盛。及初成礼,隗问之曰:「妇奉箕鮾而已,何乃过珍丽乎?」对曰:「慈亲垂爱,不敢逆命。君若欲慕鲍宣、梁鸿(01)之高者,妾亦请从少君、孟光之事矣。」隗又曰:「弟先兄举,世以为笑。今处姊未适(02),先行可乎?」对曰:「妾姊高行殊邈,未遭良匹,不似鄙薄,苟然而已。」又问曰:「南郡君(03)学穷道奥,文为辞宗,而所在之职,辄以货财为损,何邪?」对曰:「孔子大圣,不免武叔之毁;子路至贤,犹有伯寮之愬。家君获此,固其宜耳。」隗默然不能屈,帐外听者为惭。隗既宠贵当时,伦亦有名于世。年六十余卒。』

英齐按:

01,鲍宣妻名少君,富家女,嫁时侍婢成群同来,嫁妆炫丽非常。可是鲍宣不喜欢,她便将侍婢们送回家,自己即刻换穿粗布牛头裤,汲井下田操作劳务;鲍宣才对她说,妳这样才是我的妻子呀。随后便收拾细软,两人牵着鹿车回老家隐居去了。梁鸿字伯鸾,汉时大贤,妻孟光常穿粗布裙,辛勤家务事。每餐食饭不敢正视鸿,待饭菜做好,放在矮桌上,将之举到齐眉的位置奉向梁鸿,以示相敬如宾。
02,马婆婆嫁时,她的姊姊未嫁。
03,南郡君,指马氏婆婆的父亲马融,他当时为南郡太守。

 

岳州守臣袁植-均、房

本纪第二十六

    ○高宗三

    四年春正月甲辰朔,御舟碇海中。乙巳,金人犯明州,张俊及守臣刘洪道击却之。丙午,帝次台州章安镇。己酉,遣小校自海道如虔州问安太后。庚戌,金人再犯明州,张俊引兵去,浙东副总管张思政及刘洪道继遁。癸丑,贬郭仲荀汝州团练副使、广州安置。丙辰,诏原两浙州郡降金官吏。丁巳,娄宿陷陕州,守臣李彦仙死之。己未,金人陷明州夜,大雨震电,乘胜破定海,以舟师来袭御舟,张公裕以大舶击退之。辛酉,发章安镇。壬戌,雷雨又作。甲子,泊温州港口。乙丑,以中书舍人李正民为两浙、湖南、江西抚谕使,诣太后问安。丁卯,台州守臣晁公为弃城遁。虔州卫兵及乡兵相杀,纵火肆掠三日。刘可转寇京西,屡为桑仲所败,至是为其党所杀,复推刘超据荆门军。戊辰,滕康、刘珏罢,仍夺职。己巳,换给僧道度牒,人输钱十千。辛未,命臣僚条具兵退之后措置之策、驻跸之所。是月,金人攻楚州,守臣赵立拒之。金人犯邠州,曲端遣泾原路副总管吴玠拒战,败之于彭原;又陷同州。张浚遣谢亮使夏国,至则其主乾顺已称制,遂还。

    二月甲戌朔,郦琼率众降于刘光世。叛将傅选诣虔州乞降。乙亥,奉安祖宗神御于福州。诏复以卢益为资政殿学士,李回端明殿学士,并权知三省、枢密院事。金人陷潭州,将吏王暕、刘价、赵聿之战死,向子諲率兵夺门亡去,金兵大掠,屠其城。丙子,金人自明州引兵还临安。癸未,虔州乡兵首领陈新率众数万围城,叛将胡友亦犯虔州,与新战,破之,新乃去。甲申,禁逃卒投刺别军。丙戌,金人自临安退兵,命刘光世率兵追之。丁亥,金人陷汴京,权留守上官悟出奔,为盗所杀。庚寅,帝次温州。浙东防遏使傅崧卿入越州。辛卯,金人陷秀州。甲午,知蔡州程昌寓弃城南归。鼎州民钟相作乱,自称楚王。乙未,杜充罢。丙申,以金兵退,肆赦。张浚承制以陕西制置使王似知成都府。罢诸路武臣提点刑狱。李成入舒州。金游骑至平江,周望奔太湖,守臣汤东野亦遁。茶陵县军贼二千余人犯郴州永兴县。戊戌,金人入平江,纵兵焚掠。辛丑,白虹贯日。钟相陷澧州,杀守臣黄宗。权湖北制置使傅雱招谕孔彦舟,彦舟听命,因以为湖南、北捉杀使。荆南守臣唐悫弃城去。金人陷醴州,守臣王淑弃城去。是月,张浚自秦州引兵入援。

    三月癸卯朔,孔彦舟入鼎州。金人去平江,统制陈思恭以舟师邀败其后军于太湖。吕颐浩请幸浙西。丙午,赵鼎言金兵去未远,遂缓其行。丁未,命发运司说谕两浙富民助米,以备巡幸。辛亥,遣兵部员外郎冯康国等抚谕荆湖南北、广南诸路。壬子,金人入常州,守臣周杞弃城去。甲寅,遣卢益及御营都统制辛企宗奉迎太后东还。丙辰,金人犯终南县,经略使郑恩战败,死之。丁巳,金人至镇江府,韩世忠屯焦山寺邀击之。诏侍从官各举可充监司者一二人。辛酉,御舟发温州。宣抚司节制军马李允文部兵至鄂州。御营前军将杨勍叛。甲子,张浚请便宜辟官不许动改。戊辰,孔彦舟击败钟相,禽相及其子子昂,槛送行在。己巳,戚方陷广德军,杀权通判王俦。

    夏四月癸酉,蠲江西州县兵盗贱破民家夏税。戊寅,吴玠及金人战于邠州彭原店,败绩,部将杨晟死之。己卯,以观文殿学士朱胜非为江西、湖南北宣抚使。是日,张浚引兵至房州,知金兵退,乃还。癸未,帝驻越州。甲申,下诏亲征,巡幸浙西。韩世忠驻军扬子江,要金人归路,屡败之,兀引军走建康。乙酉,以御史中丞赵鼎为翰林学士,鼎固辞不拜。戚方围宣州。刘光世遣统制王德诱诛刘文舜于饶州。丙申,用赵鼎劾奏,吕颐浩罢为镇南军节度使、醴泉观使。命三省、枢密院同班奏事。韩世忠及兀再战江中,金人乘风纵火,世忠败绩。兀渡江,屯六合县。丁酉,复以赵鼎为御史中丞。戊戌,振明州被兵民家。己亥,以张俊为浙西、江东制置使。辛丑,王德破妖贼王宗石于信州贵溪县,执其渠帅,诸县悉平。是月,金人犯江西者自荆门军北归,留守司同统制牛皋潜军宝丰击败之。

    五月甲辰,以范宗尹为尚书右仆射兼御营使。辛亥,统领赤心队军马刘晏及戚方战于宣州,败死。壬子,金人焚建康府,执李棁、陈邦光而去。淮南宣抚司统制岳飞邀击于静安镇,败之。是夜,紫微垣内有赤云亘天,白气贯其中。癸丑,诏台谏等官各举所知二人。以张守参知政事、赵鼎签书枢密院事。以白金三万两赐韩世忠军,赠战殁将孙世询、严永吉、张渊等官。甲寅,金人陷定远县,执闾勍去,勍不屈,死之。巨师古击戚方于宣州,数败之,方引去。乙卯,王綯罢。丁巳,命刘光世移军捕戚方。杨勍犯婺州。戊午,复置权尚书六部侍郎。癸亥,诏中原、淮南流寓士人,听所在州郡附试。甲子,周望罢,寻分司、衡州居住。置京畿、淮南、湖北、京东西路镇抚使。乙丑,升高邮军为承州。以翟兴、孟汝、赵立、刘位、赵霖、李成、吴翊、李彦先、薛庆并为镇抚使:兴河南府,唐州,立楚、泗州、涟水军,位滁、濠州,霖和州、无为军,成舒、蕲,翊光、黄州,彦先海州、淮阳军,庆,承州、天长军。丁卯,庆及金人战于承州城下,累败之。戊辰,命江、浙州县祭战死兵民。分江东、西为鄂州、江州、池州三路,置安抚使。罢诸路帅臣兼制置使、诸州守臣兼管内安抚使。是月,刘超据荆南,分兵犯峡州,又合叛将彭筠犯复州。淮西败将崔增陷焦湖水砦。河东、北经制使王俊举兵及金人战于襄城县,败之,复颍昌府。张浚承制以金、房州隶利路。

    六月辛未朔,蠲绍兴府三县湖田米。诏侍从、台谏、诸将集议驻跸事宜。杨勍犯处州。癸酉,遣统制陈思恭讨勍。合江南两路转运为都转运使。再贬周望昭化军节度副使、连州安置。甲戌,罢御营司。以范宗尹兼知枢密院事。乙亥,王燮遣统领林闰等追袭杨勍于东阳县,军败,裨将李在死之。丁丑,以刘光世部兵为御前巡卫军,光世为都统制。杨勍等焚建州。戚方犯湖州安吉县,诏张俊捕之。戊寅,更御前五军为神武军,御营五军为神武副军。以知建康府权邦彦为淮南等路制置发运使。滁、濠镇抚使刘位为贼张文孝所杀,命其子纲袭职。庚辰,置镇抚使六人:陈规,德安府、复州、汉阳军;解潜,荆南府、归、峡州、荆门、公安军;程昌寓,鼎、澧州;陈求道,襄阳府、邓、随、郢州;范之才,金、均、房州;冯长宁,淮宁、顺昌府、蔡州。辛巳,虑囚。申命有司,讨论厘正崇宁以来滥赏。罢诸州添差通判职官。癸未,召刘光世赴行在。甲申,岳飞破戚方于广德军。乙酉,钟相伪将胡源引兵入慈利县,执其党陈诚来降。丙戌,以吕颐浩为建康路安抚大使,刘光世为两浙路安抚大使,朱胜非为江州路安抚大使,郭仲威为真、扬州镇抚使。戚方诣张俊降。庚寅,召韩世忠率兵赴行在。辛卯,妖贼王宗石等伏诛。壬辰,权密州都巡检徐文率部兵泛海来归。甲午,置枢密院干办官四员。乙未,郭仲威犯镇江府,遣岳飞击之。是月,兀闻张浚在秦州,将举兵北伐,自六合引兵趋陕西。

    秋七月癸卯,刘光世援宣抚使例,乞便宜行事,不许。诏军兴以来诸州得便宜指挥者并罢。乙巳,冯长宁复顺昌府。张浚罢曲端都统制。丁未,以刘光世为集庆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戊申,以孔彦舟为辰、沅、靖州镇抚使。张浚献黄金万两助军用。宣抚司遣统制官吕世存、王俊复鄜州,其余州县多迎降。后军将王辟叛,陷归州,钤辖田祐恭击败之。己酉,王辟犯房州,守臣韦知几弃城走。庚戌,杨勍受刘光世招安,寻复叛去,迫泉州。癸丑,崔增犯太平州,守臣郭伟拒却之。乙卯,金人徙二帝自韩州之五国城。刘光世乞移司平江,不许。丙辰,张俊合诸将戚方等兵万余赴行在。丁巳,申命元祐党人子孙于州郡自陈,尽还当得恩数。韩世忠、张俊并罢。己未,禁闽、广、淮、浙海舶商贩山东,虑为金人乡导。诏江、浙、福建州县,谕豪右募民兵据险立栅,防遏外寇。庚申,以岳飞为通、泰州镇抚使。辛酉,建州民范汝为作乱,命统制李捧捕之。乙丑,复李邦彦以下十九人官职,听自便。复李纲银青光禄大夫,许翰、颜岐端明殿学士。张浚贬曲端阶州居住。丁卯,金人立刘豫为帝,国号齐。戊辰,罢提领措置茶盐司。己巳,诏王燮部兵屯信州。程昌寓遣将杜湛禽李合戎于松滋县。是月,张用据汉阳军,沿江措置副使李允文招降之,以便宜徙鄂州路副总管,以右军统制马友知汉阳军。

    八月辛未朔,以礼部尚书谢克家参知政事。壬申,李成请降于江州,诏抚纳之,张浚停程千秋官、文州编管。癸酉,选神武中军亲兵六百人番直禁中。甲戌,诏侍从官日一员轮直,进故事关治体者。丁丑,以韩世忠为检校少师、武成感德军节度使,张俊检校少保、宁武昭庆军节度使。赠监察御史常安民、左司谏江公望为左谏议大夫,录其后二人。庚辰,太后至自虔州。薛庆及金人战于扬州城下,死之。郭仲威奔兴化县。辛巳,侍御史沈与求、户部侍郎季陵以论宰相范宗尹,皆黜,宗尹复视事。癸未,卢益罢。张浚复永兴军,再贬曲端海州团练副使、万州安置。甲申,陈万信余党雷进作乱。乙酉,焚慈利、石门二县。以御营司参议官王择仁权河东制置使,山砦首领韦忠佺为都统制,宋用臣、冯赛同都统制。丙戌,命李成、吴翊捍御上流,翊弃城去,以成为四州镇抚使。命李捧便道过信州招捕靳赛。戊子,以饶、信妖贼平,赦二州徒以下囚,蠲民今年役钱。贬滕康永州、刘珏衡州,并居住。己丑,诏岳飞救楚州,仍命刘光世遣兵往援。辛卯,杜湛渡江讨群贼,复石首等五县。壬辰,盗入梅州,杀守臣沈同之,大掠而去。癸巳,命福建安抚使程迈会兵讨范汝为。甲午,知虢州邵兴遣统制阎兴及金人战于解州东,屡破之。金人陷承州。命陈思恭屯兵明州,以防海道。刘光世遣王德、郦琼以轻兵渡江。乙未,遇金游骑于召伯埭,败之。戊戌,以桑仲为襄阳、邓随郢州镇抚使。是月,罢提举广西峒丁。孔彦舟入潭州,宣抚司参议官王以宁率兵拒之,以宁败,遁去。宣抚司主管机宜文字傅雱在彦舟军中,承制以彦舟权湖南副总管。刘纲以乏食,率兵奔溧阳。

    九月辛丑,吕颐浩入见,请益兵,命王燮、巨师古、颜孝恭兵隶之,分屯境内。壬寅,诏诸路决囚。甲辰,徽宗皇后郑氏崩于五国城。戊申,命秦凤将关师古领兵赴行在。刘豫僭位于北京。庚戌,禁宣抚司僚属便宜行事,及京西、湖南北路勿隶川、陕宣抚司节制。癸丑,泾原同统制李彦琦及金人战于洛河车渡,败之。乙卯,罢中书门下省检正官。桑仲陷均、房州,进犯白土关。丙辰,复增左右司郎官为四员。金人攻楚州,赵立死之。丁巳,赵霖复和州。李成遣马进犯兴国军。戊午,荆、襄贼赵延寿犯德安府,陈规拒却之。己未,金、均、房安抚使王彦及桑仲战于平丽县,败之。王CR诣彦降。辛酉,李捧击范汝为于建州,官军皆溃,捧遁去。金人犯扬州,统制靳赛逆战于港河,败之。金人陷延安府,执吕世存,又陷保安军。癸亥,张浚遣都统制刘锡统五路兵及金将娄宿战于富平县,浚驻邠州督战,官军败绩。丙寅,给刘光世犒军银二万两、绢二万匹。戊辰,赵延寿焚郢州。金人陷楚州,镇抚使李彦先求救,兵败死之。

    冬十月庚午朔,张浚斩环庆经略使赵哲于邠州,贬刘锡合州安置,命诸将各领兵归本路。浚退保秦州,陕西大震。辛未,秦桧自楚州金将挞懒军中归于涟水军丁禩水砦。壬申,命杨惟忠、王燮讨李成。丙子,以孔彦舟为鼎、澧、辰、沅、靖州镇抚使。戊寅,钟相余党杨华举兵围桃源县。己卯,马进犯江州。癸未,程昌寓入鼎州,击杨华,破之。甲申,趣刘光世救楚州。丁亥,以李回同知枢密院事。庚寅,遣前御史台检法官谢向招范汝为。召张浚以兵入援。追复李邦彦观文殿大学士。辛卯,虔州贼李敦仁及弟世雄举兵破虔州石城县。甲午,命杨惟忠率兵屯江州。乙未,岳飞破金人于承州。丙申,诏刘光世节制诸镇,守御通、泰州,伺便袭金人过淮。是月,冯长宁弃城去,寻以淮宁附刘豫。江东贼张琪犯建康府,刘洪道招降之。环庆路统制慕洧叛附于夏国。泾原统制张中彦、经略司干办赵彬叛降金人。刘忠据岳州平江县白面山。王善余党祝友拥众为乱,屯滁州龚家城。

    十一月癸卯,慕洧遂引金人围环州。吕颐浩复南康军。甲辰,赵鼎罢。乙巳,秦桧入见。丙午,岳飞弃泰州渡江。丁未,金人犯泰州,飞退保江阴军沙上。以御史中丞富直柔签书枢密院事,秦桧为礼部尚书。李允文杀岳州守臣袁植。吕颐浩会杨惟忠与马进战南康军,不利。戊申,颐浩遣巨师古救江州,为进所败,师古奔洪州。金人陷泾原,经略使刘锜退屯瓦亭。己酉,以孔彦舟为湖南副总管,部兵屯潭州。庚戌,命神武副军都统制辛企宗讨范汝为。壬子,日南至,率百官遥拜二帝,乙卯,改枢密院干办官为计议官,丙辰,金人陷泰州。丁巳,通州守臣吕伸弃城去。王彦攻桑仲于黄水,破之,房州平。张浚以彦为金、均、房州镇抚使。崔增犯池州,刘洪道遣统制李贵击走之,增以兵万余诣吕颐浩降。甲子,诏诸路守臣节制管内军马。丙寅,金、房州贼郭希犯归州,田祐恭击却之。命王燮部兵万人速援吕颐浩。祝友渡江大掠。是月,张浚退军兴州,秦凤副总管吴玠收余兵保大散关东和尚原。诏诸路转运司括借寺观田租芦场三年。

    十二月庚午,安南请入贡,却之。辛未,遣度支员外郎韩球括饶、信诸州钱粮,凡江、湖、川、广上供皆拘之。壬申,命孔彦舟援江州。丙子,禁节制军马守臣便宜行事。丁丑,马进分兵犯洪州。乙丑,李敦仁犯抚州崇仁县,命李山、张忠彦讨之。壬辰,金人犯熙州,总管刘惟辅战败之,杀五千余人。甲午,再犯熙州,惟辅军溃被执,死之。乙未,以张俊为江南招讨使,讨李成。丁酉,范汝为降,诏补民兵统领。是月,张浚承制复海州团练副使曲端左武大夫,兴州居住。是岁,宣抚处置司始令四川民岁输激赏绢三十三万匹有奇。

    绍兴元年春正月己亥朔,帝在越州,帅百官遥拜二帝,不受朝贺。下诏改元,释流以下囚,复贤良方正直言极谏科,蠲两浙夏税、和买绢丝绵,减闽中上供银三分之一。戊申,改命张俊为江淮路招讨使。复江、池路为江东、西路,分荆湖江南诸州为荆湖东、西路,置安抚司,治池、江、鄂、鼎州。江南东、西路各置转运司,荆湖东、西路转运司通掌两路财赋。以吕颐浩为江东路安抚大使,朱胜非江西路安抚大使。马进陷江州,守臣姚舜明弃城走,端明殿学士王易简等二百人皆遇害。己酉,岳飞引兵之洪州。金人犯扬州。谢向率范汝为讨平建阳贼刘时举。金人犯秦州,吴玠击败之。庚戌,又犯西宁州,守臣俱重迎降。辛亥,谢克家罢。壬子,诏京官、知县并堂除,内外侍从各举可任县令者二人,犯赃连坐。自今不历县令者勿除监司、郎官,不历外任者勿除侍从,著为令。张中孚以原州叛降于金。癸丑,李敦仁围建昌军,蔡延世率乡兵击退之。贼曹成入汉阳军,李允文招之,成入鄂州,复趋江西。丁巳,吕颐浩遣王燮、崔增击贼于湖口,大败之。颐浩及杨惟忠引兵趋江州。辛酉,诏:“太祖创业垂统,德被万世。神宗诏封子孙一人为安定郡王,世世勿绝。自宣和末至今未举。有司其上应袭封人名,依故事举行。”金人再围环州。是月,张浚复曲端荣州刺史、提举江州太平观、阆州居住,寻移恭州。

    二月戊辰朔,宜章县民李冬至二作乱,犯英、连、韶、郴诸州。祝友降,刘光世分其军,以友知楚州。庚午,改行宫禁卫所为行在皇城司。李成党邵友犯筠州,守臣王庭秀弃城去。辛未,犯临江军,守臣康倬遁。壬申,初定岁祀天地、社稷,如奏告之礼。癸酉,桑仲自枣阳引兵还襄阳。丁丑,鄜延将李永琦叛,犯庆阳府。戊寅,禁州郡统兵官擅招安乱军盗贼。己卯,日中有黑子,四日乃没。以辛企宗为福建制置使。辛巳,以秦桧参知政事。壬午,水贼张荣入通州。癸未,诏辛企宗及谢向罢遣范汝为兵,汝为不听命。甲申,诏王燮、张俊掎角讨捕马进等贼。丙戌,复置秘书省。己丑,命孔彦舟、吕颐浩、张俊会兵讨李成。壬辰,雨雹。癸巳,邵青寇宣州。丙申,诏诸路提刑司以八月类省试。张浚亦以便宜合川、陕举人即置司类省试。丁酉,宣教郎范焘坐诬讼孟忠厚,且及太后,除名、潮州编管。是月,李敦仁犯汀州。马友遣其党犯鄂州,总管张用拒却之。李允文以友权湖南招捉公事,友大掠汉阳而去,过岳州,守臣吴锡遁,友据之。

    三月戊戌朔,以严、衢二州守臣柳约、李处劢有治效,各进职一等。吕颐浩遣崔增、王燮合兵击李成于湖口,大败之。庚子,张浚以富平之败上疏待罪,诏免。壬寅,禁诸路遏籴。丙午,张俊、杨沂中、岳飞渡江击马进,大败之。孔彦舟焚掠潭州,趋衡州。己酉,李成犯饶州。庚戌,张俊、杨沂中复击马进于筠河,败之,复筠州,进奔江州。男子崔绍祖诈称越王中子,受上皇诏为天下兵马大元帅,赵霖以闻。辛亥,诏赴行在。命刘光世兼淮南、京东路宣抚使,治扬州,经画屯田。光世迄不行。甲寅,罢诸州免行钱。乙卯,金人破阶州。庚申,刘超犯澧州,统制杜湛率兵拒之。甲子,始下诏罪李成,募人禽斩,赦胁从者。张俊追马进至江州,进战败,遁去。乙丑,俊复江州,杨沂中、赵密引兵追击进,又大败之。成奔蕲州。振淮南、京东西流民。荆湖东路安抚使向子諲说降马友,与共讨李冬至二,平之。是月,金人攻张荣缩头湖水砦,荣击败之,来告捷,刘光世以荣知泰州。金人迫兴州,张浚退保阆州,以端明殿学士张深为四川制置使,及参议军事刘子羽趋益昌。参谋官王庶为龙图阁待制、知兴元府兼利、夔两路制置使,节制陕西诸路。桑仲以其党李道知随州。

    夏四月己巳,张浚承制分利、阆、剑、文、政五州为利州路,置经略安抚使。庚午,张琪复叛,犯当涂县。金将挞懒渡淮,屯宿迁县马乐湖。壬申,太白昼见。乙亥,刘光世复楚州。阶州统领杜肇复阶州。马友引兵入潭州。戊寅,杜琪弃澧州,刘超入据之。己卯,金泾原帅赵彬犯耀州,守臣赵澄击走之。淮贼寇宏犯濠州。庚辰,隆祐皇太后崩。癸未,桑仲陷邓州,守将谭兖弃城走,河东招捉使王俊引兵来援,仲执斩之,以其党李横知州事。乙酉,为太后制期年服。辛卯,群臣三上表,始听政。癸巳,命向子諲发兵及广西安抚许中同扼险要,防孔彦舟入广,仍许胁从自新以招谕。是月,京西贼李忠陷商州,守臣杨伯孙弃城走。吕颐浩遣统制阎皋、通判建昌军蔡延世袭击李敦仁,禽其弟世雄、世臣。

    五月丙申朔,蠲江西路被贼州县赋税。丁酉,诏吕颐浩、朱胜非、刘光世并兼淮南诸州宣抚使。始夺李成官。戊戌,以张用为舒、蕲镇抚使。癸卯,作“大宋中兴宝”成。金人犯和尚原,吴玠击败之。丙午,初复召试馆职之制。刘光世遣统制王德袭扬州,执郭仲威以献,伏诛。辛亥,水军统制邵青叛,围太平州。赵彬及金人合兵围庆阳府,守臣杨可升击败之。甲寅,命知南外宗正事令选年幼宗子,将育于宫中。诏收耆户长役钱。己未,诏州县因军期征取民财物者,立式榜示,禁过数催扰。庚申,孔彦舟引众过潭州,马友迎击,大败之。彦舟趋岳州,犯鄂州。李允文以彦舟为湖东副总管,屯汉阳。辛酉,以直秘阁宗纲为荆南镇抚司措置营田官,樊宾为副。壬戌,刘光世招降邵青。赵延寿据分宁县,吕颐浩招降之。是月,张俊及李成战于黄梅县,杀马进,成败,遁归刘豫。李忠、谭兖各率兵归张浚,浚命王庶分其兵。张用复叛,寇江西,岳飞招降之。湖州进士吴木上书论宰执,送徽州编管。

    六月己巳,始鬻承直、修武郎以下官。壬申,册谥皇太后曰昭慈献烈。甲戌,张琪犯余杭,又犯宣州。乙亥,月犯心。庚辰,湖贼杨华、杨广犯鼎州,程昌寓拒却之。上虞县丞娄寅亮上书,请选立继嗣。壬午,权欑昭慈献烈皇后于越州。张琪犯徽州,守臣郭东弃城去,琪入据之。癸未,张浚引大兵至瑞昌县之丁家洲,李允文自鄂部兵归浚,浚并其兵,护允文赴行在。邵青率舟师至镇江,甲申,复叛去。丁亥,崇安民廖公昭合范汝为余党熊志宁作乱,众既散,志宁复与建阳民丁朝佐合兵陷二县。戊子,虑囚。己丑,邵青犯江阴军之福山,遣海州镇抚使李进彦、中军统制耿进率舟师会刘光世讨之。南安贼吴忠、宋破坛、刘洞天作乱。庚寅,江西提刑司遣官讨之,破坛、洞天皆伏诛,忠遁去。癸巳,熙河统制关师古、洮东安抚郭玠同讨熙州叛兵,连败之。甲午,广贼邓庆、龚富围南雄州,守臣郑成之率兵民以拒。蠲建、剑、汀州、邵武军租。是月,知虢州邵兴屯卢氏县,为河南统制董先所破,走兴元,先遂取商、虢二州。张浚承制以吴玠为陕西诸都统制。时关陇六路尽陷,止余阶、成、岷、凤、洮五郡、凤翔之和尚原、陇州之方山原。粘罕既得陕西地,悉与伪齐。

    秋七月乙未朔,以马友权荆湖东路副总管,趣讨孔彦舟。统制潘逵、后军将胡江等叛、破玉山、弋阳、永丰三县,遣枢密院准备将领徐文讨之。戊戌,吴锡复入邵州。庚子,以岳飞为神武右副军统制,留军洪州,弹压盗贼。辛丑,封伯右武卫大将军令话为安定郡王。壬寅,虔州贼陈颙作乱,命趣捕之。甲辰,诏秘书省长贰通修日历。丙午,刘光世遣将乔仲福击邵青于常熟,为所败。挞懒自宿迁北归。戊申,韩世清追袭张琪,复祁门县。庚戌,张俊执傅雱赴行在。张浚以曲端属吏,以武臣康随提点夔路刑狱,与王庶杂治之。辛酉,召吕颐浩赴行在。张琪犯饶州,颐浩遣阎皋击败之。琪党姚兴降,琪走徽州。癸亥,范宗尹罢。是月,濠州守臣李玠弃城去。王彦数击败李忠。赵彬来归,张浚承制以彬为陕西转运使,又以泾原兵马都监李彦琪为本路副总管,彦琪寻叛去。

    八月丙寅,以孔彦舟为蕲、黄镇抚使。丁卯,以知潭州吴敏为荆湖东西、广南路宣抚使。张浚杀曲端于恭州狱。张用部兵至瑞昌归张浚,浚以用为本军统制。戊辰,张守等上《绍兴重修敕令格式》。癸酉,复以汪伯彦为江东安抚大使。乙亥,吕颐浩遣将李铸复舒州。丁丑,祔昭慈献烈皇后神主于温州太庙。戊寅,张守罢。以李回参知政事,富直柔同知枢密院事。庚辰,杜湛及刘超战于彭山,为所败。辛巳,超及杨华、杨广合兵复寇鼎州,程昌寓遣湛率舟师击败之。遣辛企宗移军福州,讨熊志宁、胡江等诸贼。韩世清及张琪战,世清败,琪复入祁门县。壬午,命张俊遣兵捕之。铸绍兴钱。癸未,诏许邵青、张琪胁从徒党自新。乙酉,以李成在顺昌,恐复谋乱,遣使赍蜡书谕淮宁、蔡州将士,立赏格,募人禽斩成。丁亥,以秦桧为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知枢密院事。庚寅,复李纲资政殿大学士。募人往京东、河南伺察金、齐动止,仍赍诏慰抚忠义保聚之人。蔡州镇抚使范福弃城去,以土豪李祐代之。辛卯,蠲徽州被贼民家夏税。壬辰,置三省、枢密院赏功房。是月,知郢州曹成掠湖西,犯沅州,与知复州李宏合屯济阳,既而攻宏,宏奔潭州。    九月甲午朔,张琪党李捧犯宣州,守臣李彦卿及韩世清击却之。诏江东、西路安抚使复治建康府、洪州。以王燮知池州,杨惟忠知江州,并兼管内安抚使,率部兵赴官。丙申,斩李世臣。己亥,以资政殿学士叶梦得为江南东路安抚大使,兼寿春等六州宣抚使。庚子,张琪复陷宣州,已乃遁去。辛丑,命王燮讨琪。丁未,诏岁再遣使省谒诸陵,因抚问河南将士。命马友移屯鄂州。庚戌,命宗室右监门卫大将军士芑朝飨温州太庙。辛亥,合祭天地于明堂,太祖、太宗并配,大赦。罢诸州守臣节制军马。录用元符末上书人子孙。癸丑,复以吕颐浩为尚书左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知枢密院事。丁巳,王彦破李忠于秦郊店,忠奔归刘豫。戊午,禁福建转运司抑民出助军钱。落范宗尹观文殿学士。己未,初措置河南诸镇屯田。以户部尚书孟庾为江东西、湖东等路宣谕制置使。辛酉,诏四方有建策能还两宫者,实封以闻,有效者赏以王爵。壬戌,遣御史胡世将督捕福建盗贼。是月,长星见。

    冬十月乙丑,诏蔡京、王黼门人实有才能者,公举叙擢。李回罢。丙寅,朱胜非分司、江州居住。丁卯,以李允文恣睢专杀,赐死大理狱。己巳,王德招邵青,降之。庚午,以孟庾参知政事,徽猷阁直学士汤东野为江、淮发运使。刘洪道招降李捧、华旺。壬申,置行在大宗正司。癸酉,兀攻和尚原,吴玠及弟璘力战,大败之,兀仅以身免。丁丑,增置诸路武尉。戊寅,以张俊为太尉,移屯婺州。壬午,初置见钱关子,招人入中,以给军食。范汝为复叛,入建州,守臣王浚明弃城走,辛企宗退屯福州。甲申,刘超请降,以超守光州。戊子,崔绍祖伏诛。诏邵青以舟师赴行在。己丑,升越州为绍兴府。李成军正李雱伏诛。知承州王林禽张琪于楚州,槛送行在。壬辰,录程颐孙易为分宁令。癸巳,范汝为犯邵武军,守臣吴必明、统制李山率兵拒之,众溃,退保光泽县。关师古复秦州,获郭振。是月,刘豫遣将王世冲寇庐州,守臣王亨大破之,斩世冲。曹成及马友战于潭州,成败,还攸县。王才遣将丁顺围濠州,刘光世遣兵攻横涧山,顺解围去。

    十一月乙未,叶梦得至建康,以诏招王才,降之。丙申,遣内侍抚问孔彦舟、桑仲。丁酉,榜谕福建、江东群盗,赦其胁从者。戊戌,诏移跸临安。以孟庾为福建、江西、荆湖宣抚使,神武左军都统制韩世忠副之,仍命械谢向、陆棠赴行在。己亥,以娄寅亮为监察御史。范汝为犯光泽县,李山走信州。辛丑,续编《绍兴太常因革礼》。桑仲请正刘豫恶逆之罪,诏进幸荆南。乙巳,以右司谏韩璜党富直柔,责监浔州税。张琪伏诛。庚戌,富直柔罢。荆湖、广西宣抚使吴敏始受命置司柳州。辛亥,升康州为德庆府。壬子,诏内外侍从各举所知三人。丙辰,程昌寓遣杜湛击杨华,败之。命张俊遣使持诏招曹成,以所部赴行在。己未,杨华请降。辛酉,命吏部侍郎李光节制临安府内外诸军。壬戌,曹成犯安仁县,执安抚使向子諲,进攻道州。是月,前知廓州李惟德以岷州来归。吴玠始遣人通书夏国。

    十二月乙丑,吴敏罢。丙寅,复置枢密院都承旨。范汝为遣叶澈寇南剑州,守臣{角}拒战,大破之。己巳,遣吏部侍郎傅崧卿为淮东宣谕使。甲戌,遣江东安抚司统制郝晸、颜孝恭讨建昌军贼。乙亥,辛企宗罢,仍追三官,率兵赴军前自效。丁丑,蠲诸路在官积欠。诏官户名田过制者与民均科。以岳飞为神武副军都统制,部兵屯洪州。曹成陷道州,守臣向子忞弃城走。戊寅,以彗出,求直言。增行在职事官职钱。遣驾部员外郎李愿抚谕川、陕。己卯,诏两浙分东、西路,置提点刑狱。庚辰,桑仲遣兵寇复州,守臣俎遹弃城去。辛巳,复置广西提举茶盐司。知海州薛安靖杀伪都巡检使王企中,率军民以城来归。增诸路酒钱,以备军费。甲申,知龙州范综、统制雷仲举兵复水洛城。己丑,起复陕西都统制吴玠为镇西军节度使。诏江西安抚司趣兵讨捕吴忠。是月,刘豫遣将王彦充攻寿春府。桑仲遣李横复寇金州,王彦拒战于马郎岭,大破之,均州平。蔡州褒信县弓手许约叛,据光州。阶州安抚孙注复洮州。龚富等围南剑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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